“這並非是什麼難事——沒有人見過神明是什麼樣子的,任何想要論證、或反駁神明之存在的學者,都會被認為是無所事事、遊手好閒的蠢貨。隨著時代的發展,在自我的偏見,以及為見識所困的觀點的蒙蔽之下,那個被眾所周知的『不存在』的神明、與仁冬之間某種超脫凡塵的聯係也會自然而然地被掩蓋。無論真相如何,人們都不會認為世上真的存在全知全能的神明。
“也正因如此,事實上,對神明存在的產生懷疑,才顯然是更合理的想法。七星聯合會議製度的延續並非偶然,某些相關流言傳說想必也是空穴來風。如果七星將當真能夠通過某種特殊方式接受神明的指導,那每四年一屆、用以公告月神意旨的『祭月典儀』的前夕,便是最為合適的機會。如果能在每次的『祭月典儀』前一個月開始,檢測紫微宮周邊所有種類的能量波異常——全頻率聲波、電磁波,乃至靈力波動,統統檢測起來。借由研究員身份的便利,攜帶不具備回收和解析功能的探測工具覆蓋首都,紫薇宮方麵並不禁止。而就總體而言,這項微不足道的小計劃所需要耗費的精力與時間也並不多……”
他說話難免有股學者的激情與專注,不覺之間便消除了佟鳩羽與自己原本的關係。
“你、已經嘗試過了?”
如此大膽的計劃,周啟然絕不可能隻是來找自己尋求意見。他能夠將全部想法與打算毫無預兆地全盤托出,想必是已經有了結果。而在這樣的情況下,周啟然卻選擇先來找自己,其中的意味已十分明顯。
“所以,你的意思是……”
“在『祭月典儀』舉行前一周左右的時候內,紫薇宮處的靈力,以及與靈力極為相似的一股陌生能量波,都會發生極為明顯的波動。——我從四年前就檢測出了這樣的結果。那股陌生能量自從四年前曇花一現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直到最近,又是新的一屆『祭月典儀』即將舉行的前四天,那股陌生的力量才再度出現。同時,紫薇宮在無甚要事的情況下也出現了十分明顯的,宛若回應的靈力波動。雖然就科學研究而言,這樣的巧合尚不足得出任何具有說服力的結論,但紫薇宮作為七星將的居所、仁冬的……”
“除此之外呢?”
佟鳩羽心中的疑慮使得他已不願再繼續聆聽周啟然的分析。他隻需要一個結論,或者說,一個確認。
“如果,神明當真存在……您也和他們聯係過,是嗎?”
(現在你明白殺死他的必要性了吧?)
“也是靠你那個儀器嗎?”
“或許說是靠我的腦子也說不定……誰讓我突發奇想將它帶回來了呢?”
周啟然撇頭看了一眼桌子上低調的黑匣子,又道:
“甚至就在剛才,您的靈力也與那股陌生的能量發生了呼應般的波動。”
眼見佟鳩羽一下緘默不語,周啟然也察覺到某些不太好的事情:
“這樣的事情,我不會向彆人提起的。隻是……您不會怪我吧?”
“不……”
佟鳩羽卻幾乎是無意識地說出這個字。但這可是在仁冬,私下與神明溝通、無論是否是仁冬的神明,這其中究竟意味著什麼——聰明如周啟然,當然不會想不到,但他隻是付之一笑:
“如果有任何隱情不便說明,倒也沒什麼。不過,無論發生什麼,隻要能保護好千夜和小舒,便不用在乎我。”
他……無法再回應他的請求了。
######「——遠離邪惡的人群,遠離慣於嘲弄人的塵世,遠離好奇的法官,安眠吧,安眠吧,奇異的女子,請在你神秘的墳墓中安眠;」
“原來,果然是這樣的嗎……”
“話已經說完了。”
佟鳩羽麵如止水,他的頭發灰白,皮膚也蒼白,好像銀質獎章褪了色,蒙上了一層鉛粉般難以散去的霧氣:
“舒宇還活著,不久之後,應該也會從那邊的戰場回來。你就放心回去吧,先前的假死,讓他們隨便幫你編個理由就行。啊,對了,如果可以的話,把兵主部藏龍樹也帶回去吧。儘管放心,他並非惡徒,隻是受我之托才出手乾涉而已。”
佟千夜緩緩將他放平,卻就地坐下:
“那就等小舒回來再說吧,關於那段不便告知外人的往事,我也有不少疑問……”
不便告知外人……
“走吧。”
尼克巴羅旋即轉身對律武說道,同時抬手用神力將尚未恢複體力的兵主部藏龍樹托起:
“走吧。”
(我兒,為什麼向我們這樣行呢?看哪!你父親和我傷心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