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心 殺了這兩個妖女(2 / 2)

“你胡說!”

桑染憤怒又委屈,他抬高聲音大吼一聲,眼睛赤紅瞪著杏子。

杏子被他一瞪,三分火氣衝上心頭,眸中乖戾輾轉而過,忽又裝得一派輕鬆。

“嗬,你不信?那這事簡單,我們隻消將裡頭的人逼出來。這洞裡還有些濕柴,我馬上給點了,讓阿櫻借風咒將濃煙吹進去,看那孫子還能在裡頭憋多久。”

說乾就乾,她麻利地撿了幾塊濕木頭過來,一股腦填進火堆裡,濕柴煙大,不一會兒汩汩黑煙衝向洞頂。

桑染看著那濃煙,驚恐猶如獵人屠刀下的小鹿,忐忑都寫在臉上。我有些於心不忍,卻還是捏了個引風決,卷著煙霧向山洞深處灌去。

既然已將前因後果掰開揉碎攤在他麵前,讓他有所防備,他也並非傻子,執拗著不信,隻是不願。

就像一個盲目的信徒,即使身心背離,也要維護自己搖搖欲墜的信仰,照在生命裡的光,即使稀薄,那也是唯一的。

陸續有蟄伏的蛇蟲鼠蟻被濃煙驚動,繞過火堆,冒冒失失闖進暴雨中。

洞中兵荒馬亂,桑染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猶如逆行的船向著未知彼岸,他的目光隨著滾滾煙塵飄進晦暗深處,像是等待著什麼,又恐懼著什麼,想要掩飾不安,拳頭卻緊緊拽起。

救命的稻草輕之又輕,倘若丟失,那也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幾聲壓抑的咳嗽在幽暗處響起,那聲音微渺如絲,卻足以讓所有人聞之色變。

桑染渾身一震,肩膀反射般聳起,這正是他熟悉的聲音。

“聽見沒有,他就在裡麵。”杏子興奮地衝桑染喊道。

忽而一股強風從洞底刮來,好似汙濁的空氣全數倒流,嗆人的煙霧被卷著向洞外傾泄,後被瓢潑大雨洗劫一空。

一個人影從煙熏火燎中慢騰騰走出來,一身道袍,一柄浮塵,看上去道貌岸然,嶽峙淵渟。

他的腳步不急不徐,正如早上那般閒庭信步,悠然自得。

的確是黃白遊。

黃白遊停在明暗交接處,絲毫未有被抓包的狼狽,神態從容不迫,出手卻勢如閃電,撲來的毒蛇被他一把抓住,捏死,而後丟在地上。

“桑染,到為師這邊來。”他道。

我想拉住桑染,桑染卻避開了我,邁開腿朝老道跑去,最後幾步慢下來,他走得小心翼翼。

到了黃白遊跟前,卻見黃白遊緩緩道:“跪下。”

杏子倒抽了一口涼氣,更令她費解的是,桑染竟然毫不猶豫,垂頭跪在他麵前。

我心中咆哮可比杏子的臉色更加色彩紛呈。

果真是無知者無畏,這人居然敢受天帝嫡孫跪拜,且看這一連串駕輕就熟的動作,怕是經常這般折辱桑染。

他一定會死得非常慘,我敢打包票。

老道抬起下巴,像是在看螻蟻一般,開口道:“桑染,我問你,為師待你如何?”

桑染膽怯地抬頭,瘦弱的背影襯得那老道如壯如小山。

“師父……師父待我恩重如山,養育我教導我,便是我再生父母。”

“我既用心待你,你為何三番五次忤逆我。”

黃白遊看著麵前的可憐蟲,責備的話說得四平八穩,語氣甚至毫無起落,一字一句卻掀起驚濤駭浪,在徒兒脆弱敏感的心間大刀闊斧收割著愧疚。

“為師屢次跟你說過,這天地間濁氣化陰,最易滋長出邪祟妖精,披著畫皮蠱惑人心,為師不讓你與那些不三不四的外人牽扯不清,便是怕你誤入歧途,為何總是不聽,竟然給我引來這麼大的麻煩。”

他像一個最為合格的師長,痛心疾首,耳提麵命,一腔赤誠地顛倒黑白,仿佛他所做都是為了麵前這個愚頑的劣徒。

桑染肩膀微微顫抖,木訥了半晌,終是垂頭道:“徒兒知錯了,徒兒再也不會了。”

“知錯就好。”

老道滿意地拍了拍他的頭,假麵上浮出僵硬的笑容,聲音突然低緩起來,帶著深沉的惆悵。

“為師今日將有大難,恐性命不保,你我師徒一場,緣分將儘,茫茫人世,往後便是你獨自一人,為師再也照拂不了你了。”

桑染驚愕地抬頭,膝行至黃白遊腳下,潰不成軍:“師父怎會如此說?師父長命百歲,不會有事的。”

“可若有人要殺我呢?”

桑染恨不得剖心自證:“若有人要殺你,徒兒必當儘心竭力守護師父,不叫惡人傷你半分。”

那老道嘴角微不可見地上揚,陰沉的目光掠向我倆。

“如此甚好,你既有此心,那便拿起劍來,殺了這兩個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