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策這顆帝星,光芒太耀,的確不是凡塵可掩蓋,可即便如此,也不該引來白虹貫日這等凶兆。
那欽天監前監事其實並未勘破天機,陰差陽錯死於話多。
但若此天兆發生在三年之前,玄策兒時的隱痛又是什麼?
思緒一路,回到家中。
時間已近戌時,前堂依稀有燈火在等我,融融暖意將黑夜燙出一個洞,疲憊之身也終於有了歸處。
還沒走到門口,便見一人出來迎我,此人虎背熊腰,紅麵薄唇,一臉絡腮胡須嵖岈生長,跟定國公似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這人正是定國公的二公子,蔚蘭的親哥哥,蔚衍。
蔚衍這人一看就是個急脾氣,他匆匆上前來,雙眼在黑夜中瞪得分明,他飽含期待看著我:“妹妹今日去花朝宴,可還順遂。”
也不知是光線太暗,還是蔚衍這人眼力見兒不行,瞧我這垂頭喪氣的模樣,哪裡看得出來順遂。
我還未來得及答他,他又緊接著問:“可見到貴妃娘娘?”
“自然是見過的。”
“那可見到禮王殿下?”
我停下腳步,疑惑地瞧著他。
花朝宴請的都是命婦貴女,禮王未必會出現在宴會前,二哥能知道這些,必是提前通過氣的。
原來在蔚蘭與禮王之間牽線搭橋的,是這個二哥哥,而他自己最近剛晉了城防營副都尉之職。
“哥哥可是與禮王相熟?”
“兒時有伴讀之宜,說得上話。”他放低了聲音道:“如今太子式微,天家最為看重的便是禮王,且這禮王恭孝仁義,待人親和,他若娶了你當側妃,定然會好好待你。”
這話說得相當直白,更是相當得意,如同給了我天大的恩惠,理所當然不用顧忌我的感受。
然則這世間女子,哪裡能有自己的感受。
我看著這位二哥,的確是個精明的人,這婚事雖看著稍顯不體麵,可禮王一但當上皇帝,屆時最我低也是個妃位,整個定國府都會跟著沾光,至於終身幸福,也應為整個家族的前途讓步。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有玄策這個天降紫微星在,玄縉即便有蓋世之才能,隻會成為他進步的踏腳石,或許以他的秉性,將禮王踩得粉身碎骨也足為奇,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將來被清算的又何止一人。
你丫押錯寶了。
蔚衍終於看到了我神色頗為不怏,他十分震驚:“妹妹可是覺得委屈?”
“哥哥覺得,蘭兒是否應該委屈?”
“我知道蘭兒是國公嫡女身份,嫁為妾總是低人一等,可禮王畢竟是天潢貴胄,皇帝已經將他作繼承人培養,軍機大事、城防要務都已交由代辦,不日便要當太上皇修仙去,他能抬舉我們蔚家,那是我們的天大的福分。”
“哥哥倒是會漲彆人誌氣,話裡話外便是蘭兒作妾都是不配了。”
蔚衍冷不丁被我一嗆,拱出幾分怒氣,便開始教訓道:
“那可是將來的皇帝,哪個皇帝不得三宮六院?你心中掛懷的,無非是禮王妃沈碧雲,可那沈碧雲是左相女兒,左相乃天子近臣,誰敢跟他女兒爭高下。”
許是話說的有點重,蔚衍頓了一會兒,見我冷漠地看著他,便歎了口氣道:“你病才好起來,有些事或許記不清了,你和禮王原本就是指腹為婚,當年娘親和祁貴妃一同懷上孩子,相約若是一男一女便要結為親家,誰知娘親生下的卻是我,咱家便道欠了他們一個女娃,後來便有了你,你與禮王天定姻緣,若不是娘親不在了,就憑她倆的交情,哪裡還有沈碧雲什麼事?”
“哥哥莫拿我當小孩子誆騙?他明明是攀上了左相的勢力,若真是天定姻緣,即便母親不在了,也不會花落旁人,更不該現在才想起來。”
“你……你怎如此執拗。”
“是哥哥太沉不住氣,世事無常,一日未成皇帝便一日不是皇帝,即便他坐上太子之位,也是有被冷落的前車之鑒,哥哥為何不想想,如若押錯了樁,將來登基的不是他,豈不是舉家遭難,為何不學著父親,不結黨不營私,間於齊楚互不得罪,小心使得萬年船。”
這一番話說完,蔚衍露出驚恐之色:“你在胡說什麼,這京都哪裡還有皇嗣可與禮王相提並論。”
那可不一定,我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