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弓之鳥 莫不是以為我引了追兵過來?……(1 / 2)

這一幕似曾相識,心念如電,我趕緊閉上眼。

似有涼風擦過眼角,遊刃有餘向後折去,耳邊簌地一聲,熾熱的血合著血腥的氣味,濺了我一身。

睜開眼,卻見那刺客仰麵倒在我腳邊,破碎的嘶鳴、抽搐的肢體、絕望的眼,都在淋漓儘致演繹著死亡。

我澀澀發抖,不敢再看。

嗡鳴聲殘留在耳畔,玄策利刃指天似一隻展翅的鷹,他漫不經心收了刀,揚著下巴看著我驚恐的模樣,滿眼奚落。

他氣息未平複,尚喘著粗氣,卻還有力氣將胳膊壓在我肩上,故意對著我的耳朵吹了口氣。

“怎麼,害怕了?”

這廝也太欠揍了。

我惱怒地瞪著他,肩膀撤後與他拉開距離,誰知他失了支撐竟踉蹌了一步,喉嚨發出一聲輕呼,忽以刃支地,力崩如山。

方才裝的太像,連聲音都沒抖一下,原來早已是強弩之末,還要對著我唱空城計。

我慌忙扶住他,卻沾了一手紅血。

深色的外衣早已被染透,血水順著手肘一滴滴落下,他肩膀瑟瑟抖動,像是怕冷一般,意識逐漸有些模糊。

“玄策,玄策……”我焦急喚他。

或許稱謂還是不對,玄策咬著牙,連呼吸都有些艱難,卻還能抽出力氣掀起眼皮瞪了我一眼。

我也無心跟他計較,想將他攙扶起來離開這是非之地,他一使力,又牽連到傷處,表情登時痛苦起來,忽眼一閉,卸下一身力氣,頹然墜地。

……

這一日,注定不太平。

大理寺被襲,死囚暴走,玄策遭伏擊,傷勢慘重。

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不知是哪隻翻雲覆雨手在攪動乾坤,將皇城置於篝火之上炙烤,又有多少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天上時,隻知人若蜉蝣朝生暮死,毫無意義。活在人間,見到的每一個人都是獨特且鮮活,卻能輕而易舉死於無常,無奈又心酸。

巷中血流遍地,我能帶走的,也隻有那一人。

抬起玄策的胳膊,將他架在肩上,西城火光衝天,那些暴徒似燒了商鋪,濃稠的黑煙飄到城南,遮天蔽日。

小巷縱橫我並不熟悉,明知慶王府就在附近,卻暈頭轉向不知該怎麼走,彷徨之際,玄策抬手給指了條明路。

便沿著他所指的方向一路向前,饒了兩三個彎兒,路況越來越蕭條,穿過半頹的牆,一片山林出現在眼前。

怎麼看也不像長了王府的樣子。

玄策垂著眼簾麵無血色,手指卻堅定地指向某一條林間小路。

狡兔三窟,他或有彆的去處。

我隻得繼續向前,咬著牙將他拖上小山。還好沒多遠,便見一棟簡潔的院落遮掩在竹林後,雖不奢華,卻也打掃得乾乾淨淨。

院中無人,我推門進去,將玄策扶到床上。簡單包紮,他身上傷痕無數,但最要緊的,是後肩與腿上的傷口,雖未傷到臟腑,仍需上藥才行。

記得附近有家藥鋪,便下山,避開甜井巷繞道過去。

藥鋪的夥計聞風逃命去了,店門洞開無人看管,我自行拿藥,留下銀錢,又一路躲過紛亂,奔逃回來。

各種驚慌不堪贅述,回到竹林,推開虛掩的門,隨即被一隻沾滿酒氣的大手摁住。

棱角分明的臉近在咫尺,他呼吸沉重又克製,機警目光越過門縫,像一個潛伏的獵豹打探著周圍的動靜。

那力氣極大,快要將我脖子壓斷。

玄策已成驚弓之鳥,莫不是以為我引了追兵過來?

我將散發著藥香的黃紙包舉在他臉前晃了晃。

約莫是聽見外頭並無異動,又看見我手中的傷藥,他慢慢鬆了手。

空氣陡然闖入肺中,我兩腿一軟,癱坐到了地上,大口喘著氣。

玄策不動聲色看著我。

又是那種冷漠而又憎恨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個裝腔作勢的小醜,我被他居高臨下審視著,猶如墜入寒井之中,渾身發冷。

“倒是細心。”他諷刺道。

縱使知道是誤會,這人也沒有表現出絲毫歉意,像一個乖張任性的紈絝,頂著張漂亮的人臉,沒有一句人話。

我突然有些不死心,抬起頭,想從他眼中尋找桑染的影子,哪怕是一絲的柔和的暖意。

然而那些星星一樣的光芒卻消失不見,他眼中交雜著黑暗與渾濁,就像在看一個不共戴天的仇人。

從翠果那裡套得話來,玄策與蔚蘭之間也曾有過愉快的時光。

那時的玄策剛回京城沒幾日,碰上翠果帶著蔚蘭上山掃墓歸來,走到京郊馬車失控,險些墜下山坡,是玄策趕來,將驚馬製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