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忽聽見身後有什麼動靜。
日將薄暮,這深山野林,難不成有野獸出沒。
我警惕地聽著那聲響,一深一淺,野獸有傷在腿上?
想起曹操,曹操已經撥開樹葉,走到我麵前。
“還真有閒情逸致。”
玄策挎著臉,跟方才派若兩人,看著我像看著個大麻煩。
“這是忍冬草,煮水是可以退燒的。”我向他解釋。
“哦?”
他走近幾步,看著我手中那一捧忍冬花,似有一絲意外。
“看來真的是來采藥的。”
“不然呢?”這人一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以為你想逃跑……”
他已經走到我麵前,離得不能再近了,那聲音都像是在說悄悄話一般。
我不得不後退,一直退到樹下,茂密的花枝垂下,將他半身掩蓋,他個子頎高,不得不用手分開枝條,彎腰湊到我麵前,伸手攬上我的腰肢。
這舉動十分曖昧,若是被路人瞧見,定然是以為郎情妾意在此偷歡。
可我並非蔚蘭,蔚蘭與他多次相約,也不知道發展到哪種地步,不管如何,那都是我沒有經曆過的。
我局促地看著他,總不能一巴掌將他扇暈過去。便用那捧忍冬花束擋在中間,蓋住他咄咄逼人的嘴臉,討巧地笑道:“你身上有傷,是不可以亂動的。”
他似長了反骨,偏偏將臉貼上來,溫熱的氣息拂在麵上,貌似親密,我卻瞧見他眼中掩飾不住的怒火:“你知不知道,那邊正有人拿箭指著你?”
有人拿箭……指著我……
曖昧瞬間散去,我不敢動了。
我認真看著玄策,他微微側著頭,發髻被花枝所擾,盈盈花海兜頭徜徉而下,點綴在鼻稍耳畔,宛若玉京仙子。
然而那昭彰的五官冰冷又克製,眼中淬滿了危險與黑暗,卻是個蛇蠍美人。
蛇蠍美人冷著臉,伸手撥了一下我垂在額前的碎發,又將我下巴抬起,呼吸相擾,目光難解,忍冬藤將一切淹沒。
我瞬間領悟過來,這些都是做戲給旁人看。
“叫你彆亂跑,偏當耳旁風,若方才真的打了逃跑的主意,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他的聲音在我耳邊惡狠狠道。
我隻能將手中的花束遞給他:“蘭兒是誠心與你一起走的,千真萬確,沒有想過要逃,隻是不忍心你帶病奔波,來給你采藥。”
玄策看著手中的花束,烏黑的眸子泛起一絲漣漪。
“有這份心便好,若再跑遠點,縱使我也保不了你。”
我餘驚未了,咽了幾口唾沫,哪裡想到不過離開百步遠,便與死神擦肩而過。記得隊伍中確有幾個弓箭手,方才還圍著火堆烤餅,轉眼便悶不吭聲跟著我過來。
“怕了?怕了就跟緊我,他們留你一條性命就是為了以後牽製我,你越是與我情深意篤,便越有價值,才有活命的機會。”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我小雞啄米般點頭。
又在樹下逗留了一會兒,兩人一前一後回到隊伍中,便似離隊偷吃的情侶,濃情蜜意溢於言表。
那個弓箭手也早已回到原來的位置,繼續烤餅吃,隻是不知為何紅了臉,連眼神都回避起來。
薑遠帶人打獵回來,獵來山兔野雞扒了皮支在火上烤,招呼大家來享用。我討來半隻兔子,與玄策分食。
而後將忍冬花掰下揉碎,衝了沸水悶上一會兒,一半給侯爺,讓他喂給世子退熱,一半留給玄策。
侯爺慈祥地與我點頭,我亦禮貌回應,心中卻再也無法拿他當個和藹的老人。
老侯爺願意結盟,大概是不知道玄策曾從中挑撥的事,原本聽兩人閒聊,以為侯爺對他足夠放心,卻沒想到竟提防至此。
正巧前去探路的人回來,侯爺與薑遠一道出去商議路程,山洞裡便隻留下我、玄策,還有那昏迷不醒的世子爺。
四周安靜,玄策溫潤周到的表情漸漸鬆弛下來,他心情倒是不錯,閒來無聊,倨傲的目光在我身上徘徊來去,便又忍不住犯賤起來。
“聘則為妻奔為妾,你這樣低眉順眼,還真像極了我的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