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怒火騰然,蔚蘭心氣高,連給玄禮做側室都不願,哪裡能容忍他這般羞辱。
知道他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奈何不能撕破臉,我緊拽著手,默默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見我不反駁,反倒似拿捏住我一般得意起來,火上澆油道:“誰能想到,定國府金貴驕傲的蔚蘭大小姐,當起侍妾來也像模像樣。”
我深吸了一口氣,以不變應萬變:“都說是侍妾了,若不裝得像一點,豈不露出馬腳。”
玄策鼻尖哼了一聲:“以前好不容易約見你一次,不是吟詩便是作畫,酸文假醋教我好生頭疼,這會兒倒是沒這麼裝了。”
他低頭端著那碗熱氣騰騰的忍冬水,咂摸了一口:“還曉得這花能退熱。”
那是你山豬吃不得細糠,我在心中暗罵。
或許他已經感覺到了什麼不同,我自然要有一番解釋。
“自打冬天落水病了一場,蘭兒便格外惜命,與其看那些無用的詩詞,不如多讀些藥理,延年益壽還能美容駐顏。”
這便又提到那場生死,當事人恰都在場,我裝傻,玄策沉默,河間世子長睡不醒。
我很想替蔚蘭問一問,當她被河間世子挾持,舉身赴死之時,玄策又在哪裡花天酒地,他利用蔚蘭設計河間侯,有沒有過一絲後悔。
玄策仰頭將忍冬茶喝儘,放下碗,笑了一下:“難得死上一回,竟是脫胎換骨了,這一路能屈能伸,沒見掉一滴眼淚沒喊一聲累,以前覺得你任性嬌氣,瞧不出骨子裡竟隨了你父親,有點血性。”
死上一回……
蔚衍提起便要傷心淚目的事,玄策說來卻如談笑一般,可見是從來不曾後悔。
我卻要撩撥這個鐵石心腸的男人。
抬眸間略帶薄嗔看向他:“你從前,也並未好好了解過我。”
玄策微微皺了皺眉頭,目光落在我臉上,好像有點牙疼,他突然轉移話題道:
“帶你出城隻是權益之計,我問你,可想過以後何去何從?”
我無後路可退,玄策注定要反,我也必須跟他周旋,且不說使命在身,此刻被監視著,身家性命也都係在他身上。
於是低頭絞著衣衫:“蘭兒說過要誓死追隨殿下。”
“那可是要想清楚,出了這雁山,我便不再是什麼慶王殿下,而是亂臣賊子,跟了我這亂臣賊子可沒有什麼好的日子過,你確定要跟我走?”
又試探,玄策被拋棄多了,是真心不相信,蔚蘭會跟他走。
蔚蘭的確不會,但我會,我垂著頭咬著唇,可憐憐抬眼看他。
“蘭兒若回去,便是要嫁與禮王的。”
玄策突然沉默,撇過頭去不說話了。
小樣兒,還拿不住你的死穴!
拾起碗拿到外頭清洗,回來時天色漸黑,山洞昏昏然,霞光斜探進洞口,照得石壁上明晃晃一片,河間世子就仰麵躺在那塊兒地上。
從旁邊經過,卻見河間世子睜著眼,一動不動看著我。
驚慌如電流席卷全身,我竟邁不開步子。
雖遮了半張臉,扮做風塵女子,可瞞過外人,卻不一定能瞞過周黎。
正恍然,那雙眼睛又閉上了。
我不知他是高燒燒出了癔症,還是夕陽照得我眼花,他若醒著,將方才調情的話聽進去……
河間世子應該不知蔚蘭與玄策有私情,才會堂而皇之追求蔚蘭,聽到那些話去,早晚能猜出玄策利用親事拉河間侯下馬的事實,那他會不會以為蔚蘭也參與其中?
即使是我眼花,過個三五天他還是要醒來,屆時認出我,又該如何解釋,河間侯若知道我便是那禍水紅顏,還不得將我一刀斃命。
逃命時事事迫在眉睫,安頓片刻,便又覺得寸步難行。
正此時,侯爺與薑遠商量事後回來,再沒有機會與玄策獨處,此事便暫時撂下。
這一夜睡不安穩,第二日早早起來,玄策的氣色已比昨日好了很多,腿上的傷口也不再流血,我們匆匆下山,到了山穀便是平路,可以大搖大擺騎在馬上。
玄策上馬後將手遞給我,動作駕輕就熟沒有片刻猶豫,我看到他伸來的手,心中卻是莫名怦然。
被他拉上馬背,後背靠在他胸膛,腦海中浮現出蹁躚畫麵,便似這般同乘一馬,玄策的手臂環著我,我的背貼在他身上,聽著他起伏的氣息在耳後吐納。
綠水青山,笑語嫣然,時光輕快如飛馬,那是蔚蘭曾經的記憶,也是玄策欺騙她的過往。
心間沉甸甸,好似藏著顆破裂的蛇膽,我清醒地感受那苦楚,洞若觀火。
玄策見我失神,便問:“在想什麼呢?”
我環顧四周,那個背著弓箭的士兵正騎馬跟在後頭,怕被人聽了牆角,緘口不言。玄策卻不高興了,掰過我的臉,生氣道:“為何看彆的男人,我不比他好看。”
那士兵立刻紅了臉,尷尬地顧盼左右起來。
玄策醋意大發,大手捧住我的臉,惡意揉捏起來,我心間一怒,胳膊肘擊他肋下,卻被捉住,他騰出另一隻手捏在我腰間,我猛然發出一聲驚呼,卻又被牢牢抱住,他埋首在我頸間,酥酥麻麻咬了上來。
實力懸殊,沒想我失去法力的竟弱成這熊樣,不禁有點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