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馬蹄聲嘚嘚響,監視我們的士兵終於忍不了了,與我們拉開了距離,遠遠跟在後頭。
紅著臉,怨恨地瞪著玄策,玄策看著我的窘態,便心情大好,他貼近耳邊,一臉壞笑:“現在可以說了,你在想什麼?”
“你的五沸散能管多久。”
“你是擔心周黎?”
“河間世子認識我,待他醒來,我們圓不過這個謊。”
玄策絲毫不提蔚蘭與周黎之間的瓜葛,鼻孔哼了一聲:“不用擔心。”
“為何?”
他神情篤定,笑而不答,我忽然意識到,這份淡定的背後,好似藏著不為人知的陰謀。
難道他想找時機殺了河間世子,我側過身認認真真望著他,這人心狠手辣能帶兵屠城,或許真能做出這種事。
玄策卻道:“你也不仔細瞅瞅,這隊伍裡那還有什麼河間世子。”
這麼一說,我倒是才意識到,自早上從山上下來,便再沒有見到那個躺在擔架上的人,我還以為山路蜿蜒,他落在了後麵。
“他去了哪兒?”
“周黎受傷太重,行軍趕路吃不消,早就被他那爹爹安置在妥當的地方了,許是山間的某個獵戶家中。”
這麼想想,也合理。
“可他總是要與河間侯彙合,到時候認出我,該如何解釋?”
“他不會與河間侯彙合,也沒有這個需求聽你解釋。”
“這又是為何?”
“因為沒有以後。”
玄策又是笑,卻單單隻是咧開嘴,眼中沒有絲毫波動,看著讓人毛骨悚然。我突然絕得,河間世子這個倒黴催的,可以自求多福了。
懸著的心七上八下,恨不得吊死為淨。
這一路逃亡,僥幸沒有遇上追兵,現在想想,卻又不是幸運兩字可以解釋。
“這是個局?”我問他。
玄策眉頭一挑:“怎麼講?”
“我一直有個疑問,皇帝清繳河間侯舊黨已有幾月,連我二哥都抓過幾個叛黨,怎得薑遠身為河間侯門生,又位居京畿北大營高位,卻能留到今天。他能救出河間世子,應該私下與河間侯聯動不少,這並不容易辦到,除非有人縱容。”
玄策饒有興致看著我:“還有呢?”
“還有,大理寺少卿是禮王的人,守城門的城防營也在禮王麾下,皆漏出破綻,隻能是故意,這一路追兵了了,禮王是故意放河間侯入雁山,另有圖謀。”
玄策卻搖了搖頭:“河間侯背景龐大,無論放在何處,都能撼動天下格局,給我那哥哥十個膽,他也未必敢放走河間侯。”
禮王既不敢放過河間侯,河間侯又是怎麼出的城?難不成真的事薑遠神通廣大?
“薑遠投靠了禮王?”
玄策斜覷了我一眼,搖頭道:“薑遠有沒有投禮王,禮王都不可能愚蠢到放河間侯出城,我猜我那哥哥也沒有料到,河間侯會為了小兒子敢冒奇險潛入京都,是以教他從眼皮子底下溜了。”
原來如此。
“他們原本隻是想讓薑遠帶走河間世子,放長線來釣河間侯這條大魚。”
玄策卻又是搖頭。
“河間侯若是單槍匹馬,哪裡對得起這麼大的陣仗。”
我忽然了悟:“他們所圖,難不成是江左私軍?”
江左私軍,原本是抗擊倭寇的民間組織,因江南魚米豐饒,財閥紛紛籌集財物組建自衛隊,倭寇越壯大,私軍越盛行,朝廷無力將私軍收編,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私軍與倭寇抗衡,這便養虎為患。
河間侯發跡於江左,正是當年南方最大的盟主。
禮王想要拿下的,是江左勢力。
玄策看我的眼神,倒是高深了許多。
“你還知道什麼?”
“我還知道,之所以我們敢大搖大擺走在路上,是因為我們已經到達私軍的勢力範圍,隊伍裡生麵孔明顯更多了,我們出了峽穀,到達平山隘,便能與私軍彙合。”
“你怎知出了峽穀,便是平山隘。”
這問題問得,也是十分瞧不起人。
“蔚蘭過目不忘的並不隻有詩詞歌賦,爹爹書房裡兵書無數,我通讀過,我大哥也送過我山河圖作為生辰賀禮,雖身在閨中寸步難行,三山五嶽江河湖海,卻是不忘的。”
“可真聰明,若是男子,我當真要與你結交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