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路相逢 下次再見,豈不是要叫上一句……(2 / 2)

他不答,反問道:“你又為何會來此?”

額,怎麼說呢?我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皮人:“可能是,天意吧。”

“你是說,這天意叫你出現在此處?”

玄策的表情耐人尋味,有些高興,卻又莫名讓人覺得他不懷好意。

“我莫不是記錯了,你可是即將嫁入禮王府的人。”

哪壺不開提哪壺,我被他死死盯著,有些心虛,這話說錯了,該怎麼圓回去。

“婚期多少?”他審問。

“下月十六。”

“那便是近在眼前,下次再見,豈不是要叫上一句嫂嫂。”

他臉上平靜無波,我卻隱隱感覺到他的醋意。

玄策對蔚蘭有幾分真心,我是從來猜不透的,他曾在權利追逐中舍棄了蔚蘭,也在逃命之時千方百計護我周全,他明白自己與蔚蘭之間隔著皇帝的猜忌,因此相見不識,卻也對這場婚事表現出明明白白嫉妒。

一句話總結便是,既要又要還要,結果什麼都得不到。

可為何做錯事的人,卻能高高在上審判我,隻因我從未將河間世子之事挑破,他便可以泰然站著道德上風,指責我是那辜心負義之人。

可要跟他算舊賬,卻是萬萬不能的,我隻能按捺住心中的氣悶,佯裝什麼都不曉得。

垂眼給自己倒了杯茶,掩飾這尷尬,茶水入口,如放餿了的米湯水提神醒腦,差點沒噦出來。

“什麼茶?這麼難喝。”

打開茶壺蓋,瞧著裡頭指頭大的碎葉子,皺起眉頭。

“草原牧民常喝的蔢蔢茶。”玄策道。

草原……

茶盛產於中原丘陵地帶,乾旱的草原不產茶,這碎葉子是茶葉的替代品,牧民喝得慣,可京都繁華,犯不著拿這個待客噎人,除非……這裡來的都是草原人。

我朝四周張望,忽然驚醒,方才來得匆忙,未曾記起,這一帶是城中各番邦友鄰雜居之處,店裡的裝潢集合了北邊的毛皮,鹿角和獸骨,正中央牆壁上掛著的旗幡,粗枝大葉繡著猙獰的狼頭,正是草原人崇拜的圖騰。

再仔細看,來此喝茶之人皆披發左衽,嗓門粗大,身材狀如小山。

卻有幾人混在其中十分古怪,不僅發色黝黑不若被烈日曬過那般黃,更沒有狂風吹出來的高原紅,腰間鼓鼓囊囊明顯攜帶武器,卻也不是韃靼人常用的彎刀。

有情況。

我小聲提醒玄策:“有埋伏,要小心。”

後知後覺,這句話太不蔚蘭,更像是阿櫻對桑染習以為常的叮囑。

玄策的正銳利地盯著樓下,忽地收回目光,垂眼間舉起茶杯,聞了一下。

順著他的視角向樓下一看,方才那些古怪的人也剛好彆開臉佯裝喝茶。

他們這是……交流過了。

瞬間醍醐灌頂,這才發現,玄策今日這一身打扮透著古怪,不僅低調,簡直粗陋,他隻點了壺難喝的茶,杯子在嘴邊晃悠了幾遭,一口都沒喝下,這不是閒情雅致,不是路過,更不是約了人。

他是微服出訪深入民間的皇子。

更準確說,是來辦案的。

這就對不住了。

沒想到緊趕慢趕,還是來得不巧,我乾笑一聲道:“蘭兒來得不是時候,攪了殿下的正事,這就走。”

正欲離席下樓,他眼睛一亮,突然一把摁住我:“彆亂動,長得這般招搖,仔細引人注意。”

方才誰奚落我普通來著?這反複無常的家夥。

我隻得按兵不動,與他一起坐在屏風後的雅坐上,門外傳來窸窸窣窣聲響,便有三人風塵仆仆走進茶舍,徑直上了二樓。

這三人皆是韃靼人打扮,個子卻十分瘦小,為首的年過半百,聲音沙啞,麵黃肌瘦,他領著兩個年輕人隨便撿了座,招來跑堂點了幾個菜,而後嘰裡咕嚕說起話來。

“古羌語。”

我發現自己竟能聽懂他們在說些什麼。

古羌語是苗疆某些部族的方言,百年前為躲迷樓之禍,許多部落首領舉寨遷徙至異國他鄉,而後景朝開國皇帝統一苗疆,古羌語逐漸沒落。

這些人怎會穿著韃靼人的衣服,說著苗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