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將至 你這是在同情我?(1 / 2)

玄策背對著二人,微微皺起眉頭:“你能聽懂?”

上一世為救桑染獨闖苗疆,曾與四處躲藏的苗民打過交道,學了些方言,可蔚蘭養在深閨當中,自然是不可能懂什麼古羌語,如是,需得給個合理解釋。

“蔚蘭不才,略有語言天分,摘星樓正有許多苗疆的書,大略看了一些,與閩南話還是有許多相通之處,不難懂。”

聽起來相似,其實一點關係都沒有,隻盼玄策不要深究,叫我糊弄過去。

玄策又重新打量了我一番,抬了抬下巴,便要考我:“他們在說什麼?

我以手支額,擋住半張臉,側過耳朵仔細分辨那聲音,許是懂古羌語的人太過稀少,這些人並沒刻意壓低音量。

“那個……年輕的小夥兒說……一切已布置妥當,隻待時機一到,凶獸便可出籠。”

原來是外邦在京都生事,難怪玄策來此圍堵。

玄策道:“還有呢?”

“還有……旁邊這人問,此事變數極多,為何不按原計劃行事,萬一出了差錯。這老頭說……”

老頭的聲音沙啞難辨認,我斷斷續續複述著他的話:“汗王忌憚的是……西北都護府,我們恨的是所有漢人,要麼玄策死,要麼所有人給我們苗疆……陪葬,總是……不虧的。”

剛翻譯完,我便出了一身冷汗,玄策、西北都護府、整個皇族……

這些人在圖謀些什麼?!

“他們要害你。”我緊張道。

玄策麵色凝重,陰鬱之色藏在他深黑的眸中。

“繼續聽。”

網既已撒到這裡,許是準備充分心有成竹,我又慌張些什麼,便繼續複述著那老頭的話:

“他們漢人……占領苗疆,我們廿月一族不得不顛沛流離躲到草原上,這是他們該付出的代價。隻是額外添了一把火,沒人能抓得住把柄,追查下來也是一場意外。”

“年輕人說:汗王是派我們來和親的,這會不會影響可和親的事。”

“老人說:和親隻是權益之計,汗王多年沒吃過敗仗,可枯葉城一戰損失慘重,才不得不韜光養晦。巫蠱之事乃汗王與禮王所謀,太子即將歸西,玄氏重創或者玄策失勢,都將有利於大汗,大汗不會怪罪,放心。”

頭頂響起一聲悶雷,天光暗了下來,濃稠的烏雲將整個天空罩住,卻漏不下一滴雨水來。我看著玄策,玄策亦看著我。

暴雨將至,風都帶著粘稠的濕意,悶熱的空氣壓得人透不過起來,蚊蠅橫行,空惹人煩。似有什麼怪物藏頭露尾於雲間,將要興風作浪。

京都將有大事發生。

玄策的麵上,呈現出一種乖戾的平靜,仿佛有猛獸寄居其中,將要撕開皮囊現出猙獰之態。

他比這黑壓壓的天氣,還要瘮人。

我仔細翻譯著那些人的話,他們卻談論起了飲食與天氣,越扯越遠。

不幸中的萬幸,還是找到了線索,今日若將這些人活捉,逼問出陰謀所係,尚還有挽回的餘地。

玄策的手指,輕輕叩在桌上。

甜井巷刺殺曆曆在目,他於萬軍中取得河間侯首級,九死一生趕回來,才將局勢扭轉,可這京都是禮王的地盤,從來都容不得他,兩虎相爭,至死方休。

可太章帝將他困在這座城中,從未給過他安身立命之本。

他在河西走廊抗擊韃靼時,皇帝忙著削弱西北軍,並急召他回來,他殺了河間侯立下頭功,皇帝也隻是讓他協助朱將軍統領城防,提防可見一斑。

太章帝從未疼惜過這個兒子。

忽然想起他滿身傷痕被簇擁著來到城門下,看著他父皇的眼神,那飽含著希冀,渴望被接納被認可的表情,他或許真的想過,自己能就此得到父皇的青睞,真是可憐又可笑。

或許他早就習慣,才能毫無意外地接受這種如履薄冰的生活,日日在夾縫中艱難求生,一步踏錯,萬劫不複。

“你那是什麼眼神,你在同情我?”玄策突然對我道。

我垂下眼,將歎息生生憋回去,飲下那杯中苦水。

他挑著眉,神色複雜,身上那股暴烈的殺氣不知為何平靜了許多,他沉默了半晌,忽然倨傲地對我道:“待會兒收網,刀劍無眼,你先離開這裡。”

我點點頭,正準備起身,卻又瞥見他手中的皮人。這皮人被縛上牽靈引,很容易與人魂靈相絆,後果不堪設想。

伸出手指指了指那皮人,又將雙手捧到麵前,可憐巴巴衝他一笑,示意要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