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獄裡,風清穆並沒有直接被帶去見陸離。
蘇無名坐在刑訊台前,命人把周遭的刑訊工具先抬了出去,這才開口對她說道:
“在去見陸離之前,我還是有幾個問題需要風娘子如實回答。為了節省時間,你隻需要回答是或不是。”
“陸離雖然是聚珍軒的掌櫃,但聚珍軒實際上就是風娘子的店鋪吧?”
“是。”
“陸離有個老相好米氏,住離路公複家不遠的郊外。她與你算得上故交,而你坐車去吊唁的時候,為你趕車的便是她的丈夫米大,是嗎?”
“是。”
“米大在當上更夫之前,曾受雇於你,做過卸運貨的搬工和車夫,對嗎?”
“是。”
“他和米氏阿嫵成親,也是因為你的撮合?”
風清穆第一次遲疑了,但很快她依舊回答了相同的答案。
蘇無名的嘴角微微翹起,緊盯著台下人的目光裡透露著危險感和壓迫感。這和在穆如齋“請”她過來的那個模樣簡直完全不同。
“米氏曾經住在西邊裡街的暗巷,那裡的主顧大部分都是南州有錢的商人。四年前,是你出的錢替米氏贖身?”
風清穆搖了搖頭:“是,也不是。我的錢是借給了陸離,他替阿嫵贖的身。”
風清穆想不明白這件事同她被帶到南州獄有何關係。
“蘇司馬可以不必旁敲側擊,您對我到底有任何懷疑都可以直接問。”
蘇無名笑了笑,從台上走了下來。
“最後一個問題——”他剛開口,就看到盧淩風從地牢的方向走出來,於是示意他隨同等待,這才繼續問風清穆:“你是否知情甚至授意陸離去路公複家中盜取古琴,從而為聚珍軒謀得暴利?”
“我毫不知情。”她凝神看著訊問者的眼睛,“事實上,陸離就算把古琴和《石橋圖》賣得了價錢,也並不算入聚珍軒的賬目。”
“噢?”蘇無名又走近了些,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當初我請陸離代為接掌聚珍軒的時候,便是說定了的。由他經手的、除《石橋圖》和三國古琴外的其他寶貝所賺利潤,剔去長工以及店內基本開銷費用,我得六成,他分四成;然《石橋圖》與三國古琴所賺無需交付於我,且購買《石橋圖》的花費由聚珍軒承擔。”
風清穆笑了笑:“蘇司馬告知我陸離盜琴的時候,我的確很吃驚,但仔細想來,他定是因為擔心日後賣不出高價而起了偷琴的歪心思。”
蘇無名仍然皺眉打量著她,片刻後目光才從她身上移開,與站在一側的盧淩風交換眼神,那人則點了點頭以作回應。
“盧參軍在我們來之前已經訊問過陸離,看來風娘子並沒有說謊,也沒有殺害路公複盜取古琴的動機。”
“什麼意思?殺害路公複?那日盧參軍不是抓了林寶……”
盧淩風咳嗽一聲,打斷了她要說的話。
“先前的判斷與屍檢結果有些不太一樣,路公複並不是死於林寶之手。”
“此案仍有諸多疑點,關於路公之死的細節就不便詳說了。不過陸離犯下竊盜罪確鑿,所以他必須被收押在南州獄裡聽候發落,但是他提出想和你見一麵。”
風清穆的神色十分凝重,一時之間多個人名在她腦子裡打轉,甚至沒有反應過來。
“風娘子?”蘇無名喊她。
她一抬眼,才發現自己已經跟著蘇、盧兩人走到了關押陸離的牢門前。
陸離受了鞭笞之刑,正虛弱地趴在牢房內不能動彈,隻能微微仰起頭看向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