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清穆帶著夥計到聚珍軒的時候,蘇無名一行人正在觀摩一幅山水畫。
“聽說蘇司馬想要借《石橋圖》?”她放慢了步子,走進側廳。
蘇無名聞言轉身,微微一笑,頷首示意道:“還勞煩風娘子跑一趟,實在抱歉。”
隻見風清穆先招呼夥計把畫匣放在一旁,隨後說道:“無妨,不過我前幾日才看到府衙張貼了布告,說是有賞征集凶案線索,蘇司馬今日帶人來取畫,不知道是不是路公複的案子有了進展?”
事實上,她注意到蘇無名此次前來雖身著綠色常服,但並未帶其他府衙人員,而是有一年輕女子和一個年紀尚小的小奴隨同。
蘇無名明白她話中所指,如實解釋道:“確實是查到一些新線索,故而此番來借圖,一是公事相關,但蘇某也存了私心。《石橋圖》在南州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張萱亦是名冠長安,也讓我很是好奇啊。”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這倒不難理解。不過,蘇司馬可還記得上次相彆時,您問了我一句話。”
那日在南州獄門口,蘇無名問她,覺不覺得路公複之死與《石橋圖》有關係。
她當時是怎麼回答的?
“當然記得,風娘子的回答令人印象深刻。”
她說,她不知道,因為已死之人和既成之畫都開不了口。
蘇無名微揚起嘴角,不急不緩地說:“但我這人有一個癖好,就是幫死人開口,讓死物說話。”
風清穆怔了怔,打量著對方,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這時,那位隨行的女子開口道:“風娘子,請你相信義兄,他可是梁國公狄仁傑的弟子,我想他一定能找到其中關竅。”
“狄仁傑?”她吃了一驚,看向蘇無名,又看著那位說話的女子,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蘇某不才,正是承蒙恩師狄公悉心教導,才學會了探查詭案的方法和技巧。”
風清穆恍然,想到阿虎所說以及熊刺史的態度,這才有了合理的解釋。這時她突然想到了什麼,立刻喊來丁生,交待他到庫房裡尋件東西來。
蘇無名疑惑地看著風清穆打開一個古樸的木盒,從裡麵拿出一塊布包,再打開發現是一方硯台和半塊黑墨。
“這是何物?”
“我曾途徑魏州走貨,在那裡從一個王姓人家手中買到的。梁國公在任魏州刺史的時候,曾暗訪民情,改名化姓就借宿在這個王家,後來走的匆忙留下了這方硯台和墨。王家後來才知道當初借宿的正是狄公,於是把這些都珍藏了起來。”
風清穆笑著將布包送到蘇無名麵前,請他幫忙鑒彆。
“既然蘇司馬是狄公弟子,那一定能夠認出這塊墨上麵的紋樣和硯台的刻印是否都是狄公所有。”
蘇無名啞然失笑,於是真的仔細察看了半晌。
“我曾跟隨狄公多年,這方硯台的刻印確實是出自恩師之手,至於這半塊黑墨,紋樣已經磨損了大半,我實在是辨認不清了。”
“那大概也是無疑了!”風清穆顯而易見地高興起來,“也不枉我千裡迢迢給背回來,竟還能碰見這物主的親隨。”
於是她又重新包好,放回了木匣中,再請丁生仔細收好。
經曆了這麼一出,她對蘇無名的親切感倒是油然而生,又拉著他們一行人留在店內說起話來。
“剛才還未問這位娘子尊姓?想必也是隨蘇司馬和盧參軍從長安來的吧?”
蘇無名便介紹道:“這是蘇某的義妹,姓裴。”
“裴娘子可是看上了這幅《遊春圖》?”風清穆笑了笑,走到原本並不起眼的角落裡,她早就注意到對方一直在打量那幅畫作。
“敢問風娘子,這是何人所摹?”
風清穆看著走上前來的女子,微有訝異,這幅圖的確是展子虔《遊春圖》的臨摹本。
隻見對方笑著繼續說道:“工繁事拙、色掩於形,古拙中求真,營景造境以得人和。即使有些筆法稍顯粗糙,但仍抓住了展子虔原畫的精髓,當真是好技藝。”
“若我說,這是李嗣真所作,你覺得如何?”風清穆有意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