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夫之死 人們心中的神靈鬼怪遠比不過……(1 / 2)

牽機,即馬錢子。這一味藥由胡商帶入中原,鮮少有醫家炮製入藥,記載此藥用法的醫書更是未有所聞。原因便是它的毒性難以捉摸,曾有人誤食過量的馬錢子而毒發身亡,屍體僵硬的狀態好似“頭足相就如牽機”,如今在民間藥鋪便有“牽機藥”一說。

原先南州城裡藥鋪的經營較為零散,雖是從藥商手中進貨,卻分給了不同的掌櫃獨自經營,藥商從中再抽取利息。這就導致各家藥鋪記賬隨意,發生了不少私下給藥以至於對不上庫房賬單的案子。

直到柳攸來南州,查辦了謝府小妾難產致死的案件,對各大藥鋪的收據管理和藥物的定期清點作出了規定,這種藥物濫用的亂象才得以緩解。

再後來,風清穆接手了原來南州城裡最大的幾間藥鋪,最後合並成東西街一共三家規模化經營的鋪麵,又從廣州請了擅長胡藥的大師傅來教徒,每一次新收的藥物都統一配給,才有如今日臻完善的經營局麵。

蘇無名告訴她,福叔並不是溺死的,而是在犯案後吞服了生馬錢子的粉末自儘。當他的屍身被打撈上來的時候,能明顯地看到與溺亡的兩位謝府郎君是不同的屍體狀態。

“雙目瞳孔變大,皮膚表麵出現毒素瘢痕,四肢僵直,呈牽機相接狀。”

風清穆瞬間就明白了。原來這就是他的辦法。

他隻能選擇最無奈但也是最激烈的辦法。

她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做出的這個決定,或許在與她交談以後,但更可能是早已做好了準備,直到那天他才來告知她。

為了祭奠自己早逝的孩子,他在忍耐十餘年後才實施報複,為了揭露深宅中冠冕堂皇的假麵,他選擇了最殘忍的方式自我了結。

六年前,南州城裡幾乎沒有人知道馬錢子的準確用法和真實毒性,就連藥鋪的大師傅也未能意識到這種藥物的危險性,以至於有人為了錢財而私相授藥。

福叔告訴她,他在城西謝府廢棄的舊宅裡找到了還未用完的馬錢子,被深埋在畫室前的小院裡,那株已經枯敗的枇杷樹下。

隻是她還不能確定清如是否也是因為服用了過量的馬錢子,而被活活燒死的。

她趕到南州時,隻來得及看一眼張謝兩家送棺出殯的隊伍,之後便因為數日奔波的高熱而暈倒在人群中。

就算是柳攸在就任南州刺史半年後對張清如之死起了疑心,也沒有辦法進行佐證,再加上藥鋪確有管理不當的過失,便無人再繼續追究那前後兩位女子的真正死因。

風清穆總覺得,或許蘇無名能辦得到。

南州城的人際網絡盤根錯節,謝二爺管著縣學,無論是州府還是鄉縣的官員子弟都和謝府有所往來,而謝三爺曾跟隨鐘伯期學習茶道,雖自捐官一事之後名聲有損,但仍然算得上州裡名望斐然的人物。

若沒有充足的準備,她也不敢貿然去蹚這趟渾水。

現在她能做的,隻有等。

蘇無名既然向她問起牽機毒,說明他已經有所懷疑,隻是福叔身上所背負的案子卻不止表麵上這麼簡單——就連風清穆也無法確定他選擇在謝府夜宴當晚行事,是早有計劃還是突然起意。

她本可以把那日兩人的談話全盤告知蘇無名,但她並沒有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