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歲歲又年年,奔湧不息。……(1 / 2)

刺蝟的肚皮 君椿 5112 字 11個月前

洛木緩緩看向晏清竹,睫毛顫顫。語氣混著疲憊,緩慢笑笑。

“知道我裝的,怎麼就不拆穿我?”

“拆穿你,咱們倆都彆想出來了。”晏清竹雙手打著方向盤,沿著熟悉的方向開去。

在昏暗光線與路燈的光暈交錯重合,打在晏清竹半邊臉上。瘦削的山根在光的側射下,落出淡淡的陰影。車內的熏香是暖調烏木,又混有一絲甘草薄荷味,厚重感和協調感恰到好處。

“我媽讓你回來,給你多少錢?”晏清竹操控著方向盤,目光犀利。

“三十萬。”洛木將碎發撥弄在耳後,一隻手撐著下顎望著窗邊的風景。

“這些錢就能打發你了?真夠丟人。”晏清竹語氣帶著一絲嘲諷,想當年說什麼都不願回來,如今卻因為錢而折腰。

“這些錢夠我不吃不喝工作半年了。”洛木回看著身旁這人,又摩挲自己銀色野薔薇耳墜。

這野薔薇耳墜,不,應該是耳釘,本應該戴在那人的耳骨上。而如今,那人耳上隻留下幾個紅點,沒有任何裝飾。

洛木凝視著她出了神。

在記憶中,晏清竹還因為科目三沒考過而喝酒懊惱,躺在洛木懷裡撒嬌。而如今,楚江市的風穿過車窗吹起晏清竹的秀發,麵前這個女人遊刃有餘操控著方向盤,行駛在楚江的任何她想去的路。

那是風都鎖不住的自由。

洛木看著車窗外快速移動的建築與綠化,曾經這條路有一家很好吃的麵包店,如今成了大型的食品企業,建築整體簡潔大氣。洛木好奇,口感是否還能像之前一樣。

晏清竹告訴她,現在看到所有圍欄的白色建築,全部是高中好友葉南喬名下的產業。

“是嗎,真的為她感到高興。”洛木抬頭凝望諸多白色方塊建築,心底想著確實是葉南喬的風格。

行駛許久,等待綠燈的片刻,洛木又見幾個身著紅白外套的學生相互過著馬路,其中兩位身高各異的女孩,一前一後,不禁回想當初與身旁這個人的回憶。

“前麵是天中吧,可這校服不像啊。”洛木語氣慵懶,可目光早已濕潤。

回憶之前的學生時期,天中的晚自習都屬於自願,當然隻是原則上。洛木卻逃了自習課去和那人看學妹的彩排,在學校人工湖旁相擁。

但有時候也會因為數學作業沒寫完,單詞沒背完熬到晚自習最後一秒。

那時候覺得考上大學就好了。

要是出人頭地就好了。

“前幾年校服才改,夏季沒變,短袖和薄外套都是白的。不過冬季多加了一件紅色衝鋒衣,怪醜的。”

晏清竹緩慢解釋,待綠燈亮起,窗邊的畫麵才移動起來,洛木不禁回頭望向那群學生,猶如妄想追趕早已消散的懵懂的青春記憶。

晏清竹很想告訴她,那記憶永遠會在那裡,隻不過將有新的生命再次重新演繹。

有人似浪花湧起,就會有人泯滅於浪潮。回到大海至深處,經過千萬載又是新的故事。

歲歲又年年,奔湧不息。

“我記得天中附近有個公園吧,那次你喝完酒喜歡去那,然後我去那撿你。”洛木目光迷蒙,縱使回憶猶如巨浪侵襲,可她早就過了一動容就流淚的年紀。

洛木想不出具體時間了,隻記得高二的時候這傻子信息炮轟,剛好數學寫完才去見她。

距離今年不知幾個年頭了。

歲歲又年年。

晏清竹看了她一眼:“久湖公園。”

“啊對,久湖公園。”洛木才反應,“現在怎麼樣了?”

“挖了,那塊地被人買了。”晏清竹異常平靜,冷漠訴說著這幾年楚江的變化。將方向盤向左,再開一段距離才到南茗。

洛木:“那以後你喝醉去哪找你?”

晏清竹:“我現在不喝酒了。”

不喝了。

這幾個字震得洛木心臟揪疼,至於原因她也很清楚,可就算是這樣,她卻毫無能力去為晏清竹分擔,就連臨走的最後一眼都沒有看見。

到底是什麼讓她放棄楚江,放棄曾並肩作戰的朋友,放棄困在處境的愛人。

就連一個目光都沒有留下。

就這麼頭也不回走了。

洛木不敢承認,那是她的自私。

“你把我載到旁邊的清荷酒店,我東西都在那。”洛木喃喃道,平淡語氣反而讓晏清竹感到疑惑。

“你不回南茗嗎?”晏清竹餘光打量她,可洛木並沒有任何情感反饋,反而像一灘死水。

回南茗,還有臉回去嗎?

洛木頓了頓,冷笑道:“自己的父親給沒有血緣的養子鋪好了康莊大道,我現在回去不是破壞他們父子情嗎?”

晏清竹聽出她的言外之意,便不再過問。

可要是她們還在一起時,晏清竹定會安慰麵前這個人,告訴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有因果報應。

而這些道理,也都是洛木教給她的。

可如今兩人都沉默了。

晏清竹將車停在清荷酒店正大門,凝視著正要下車的洛木:“需要我幫你行李拿上去嗎?”

“不用了,我讓人搬上去了。”洛木很順手解開安全帶,將車門關上。

洛木走了幾步,發現那人的車並沒有離開。回首望去,那人將車窗搖下也同樣的目光與自己注視。

如果當年,也能像如今這樣對視就好了。

洛木的指尖在寒風中凍得冰涼,泛著白。唇角微微顫抖,千萬話語止於口。

“我聽王總說你想去日本玩,現在還想去的打算嗎?”洛木的聲音混著風聲,帶著一絲模糊。

可晏清竹聽得很清楚,淡笑道:“之前有想過,不過你回來了,我就不想去了。”

洛木輕微點點頭,便離去。

“哦對了。”可走了幾步,洛木回頭。

晏清竹淡笑,用手撐著車窗:“什麼?”

洛木隻是道輕飄飄一聲:“阿竹,生日快樂。”

晏清竹凝視著那熟悉的身影,伸手妄想觸摸,可像風穿過指縫,留不住。

隻希望下一次要記得與我遙遠相望,揮手告彆。

——

回到酒店,洛木用毛巾擦著掛著水珠的發梢,打開信息的第一條就是毫無血緣關係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