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過她。
在無聲黯然中,全世界都安靜。死寂的絕望與無聲的嘶吼中,充斥著迂腐的餘溫,探不到天光。劇烈的心臟跳動說明還活著。然毫無波瀾勝似死水難以泛出一點葳蕤,像一個瘋子一樣尋求著生命跡象。
沉默。
你也經曆這樣的苦痛嗎,那人問。
或許有,但時間太久遠了,都忘了。她回答。
那人問:“那你會嫉妒嗎?”
晏清竹:“為什麼要嫉妒?”
她驚愕看著那人,那人微抬笑顏,不言。
她見過那人。
隻記得那人曾站在盛大的舞台之上,身著一襲白裙,右手拖著一大束新鮮花束。低語唱著她聽不懂的語言。與直白的英語不同,從她聲嗓中是澄澈空靈的嗓音,是一種難言的憂鬱與朦朧之感。這帶著淡然憂愁的音律,與那晦澀難懂卻又曖昧至極的言語交融,又能湧出不同的風花雪月。
如此真摯,如此稚嫩。
隻記得那瞬間的燈光是暖黃色,映射於乾淨的裙邊。
她看的眼角濕潤。那一刻,她承認是心動了。
哐當!
晏清竹整個人從課桌摔在地上,課桌表麵的書本直接被她掃到前桌腳邊。晏清竹掀開頭上的校服外套,腦袋摔得嗡嗡響,摁了摁太陽穴。
睡個覺都能摔。
前桌葉南喬回頭看這這一片狼藉,愣了愣,隨手拾起腳邊的課本,放回晏清竹的課桌麵上。
“大中休呢,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夢呢?”葉南喬轉身一臉打趣笑道。
“夢到你磕的CP都BE了。”
晏清竹一字一句說的很清晰,打心底清楚葉南喬聽到這話會氣憤。隨意撿起掉落的課本,直接丟在桌麵。一眼撇到葉南喬的新小說,“上一本看完了?這一本又是啥類型的?”
“這種文是作者新開的,ABO類型的。”葉南喬把新版的小說封麵展現給晏清竹看,“氣死我了,實體書是刪減版,我想看的都刪的差不多。”
晏清竹望著這癡人,輕挑了左眉:“說的很好,獎勵你一麵流動黃旗。”
葉南喬:“你可滾吧,你要是什麼時候標記個對象,我天天磕你們的CP。”
晏清竹並不知道ABO類型又是什麼新型設定:“你不是喜歡雙男主嗎?”
葉南喬:“其他類型的話也可以換換口味啊。”
晏清竹聽到這話,俏皮笑出聲:“好啊,我現在就去找。”
直接從抽屜裡抽出一支筆和張皺巴巴的數學周練,直接向教室外衝。
“我靠不是吧,午休時間你要去哪?你小心一點,不要被年段主任抓了。”葉南喬一臉驚恐,見到那女人直接衝出教室,無奈搖了搖頭。
果然,晏清竹這個女人,想到一套做一套。
教學樓是半開放式走廊,大中午的陽光直接灑落在走廊道上。午休期間的教學樓格外安靜,路過的幾個學生一起結伴上廁所,一路上小聲聊著天。晏清竹緩緩漫步,經過一個班級,便悄悄放慢腳步,那班級窗簾都拉住,透過那個教室的窗布縫隙,隱隱約約看到那人奮筆疾書的身影。
幸好那人坐在靠窗邊,無刻意地將鬢間的碎發撥弄在耳後,一個人慢慢琢磨著練習冊上的題目。晏清竹欣喜,一手靠在了窗沿邊,耐心地安靜地望著那人。那人用手撐著頭,不停地在草稿紙上畫圈圈,時不時會皺一下眉頭。
那時候少女的煩惱,永遠不是柴米油鹽,不是生活的瑣碎,而是寫不完的單詞和解不出來的數學題。
晏清竹用修長的指節輕敲一聲窗戶,左眉輕抬示意著那人。那人抬頭,卻沒有露出太驚訝的表情,隻是露出一個小酒窩,眼簾微微低垂,偷偷低下頭,藏不住笑。
洛木慢慢在教室後門探出了頭,又走出教室,小心關上後門。還沒等洛木開口,晏清竹雙手環在胸前,歪著頭問道:“怎麼午休還在做題,不休息一下嗎?”
“整理一些之前的錯題集,沒想到花了一些時間。”洛木勉強笑笑:“那你呢,怎麼跑來這裡了?”
“我有一道三角函數的題不太懂,你幫我看看。”晏清竹抹平帶有褶皺的周練,將筆遞給洛木,隨意指了一道題:“你說這種角平分線的圖怎麼解?”
洛木持著筆,看著題沉思一會,“cos角ADE加上cos角ADC的和等於零。”一邊在試卷的圖像中比劃著,一步一解釋。
晏清竹安靜望著那人,若有所思點點頭。
“或者還有一種方法,就是用線段的比例來解。你看,因為這是角平分線,所以BE比BC 等於AE比AC。這也是一種方法。”洛木頓了頓,抬頭確定這個孩子是否能聽懂,隻不過這兩人的目光突然對視。
洛木從對麵這個人的眼目中倒映出自己的影子,那人目光告訴她,不是的,不是為了這個來的。可那清冷的棕褐色瞳孔啊,澄澈又潔淨,裝不下一絲世間紛亂,參雜不了多餘的情緒,卻是那樣的強裝作漫不經心。
是嗎,突如其來的清泉般柔情。
“那你,懂了嗎?”洛木目光微微下移,視線回歸到那道三角函數上。
“不懂,你再給我講一遍。”晏清竹的回答快速乾練,像極猜拳輸了想耍賴的孩子,“口頭說我跟不上,你得寫著。”
洛木皺眉,總覺得這人還挺不講理:“那你有草稿紙嗎?”
“沒有,”晏清竹答道,卻擼起自己的外套袖子,白皙的手臂伸到洛木麵前。那手臂沒有多餘的贅肉,不算太瘦卻也結實。晏清竹一臉自信使洛木迷惑得不著頭腦。
洛木有點懵了:“你想讓我寫在上麵?”
晏清竹卻說:“有何不可?”
“要是光手臂墊著睡覺小心那些筆墨印在你腦門上。”洛木再一次提醒她。
晏清竹總能回擊:“要是這樣我那數學老師一定會表揚我說晏清竹這孩子真刻苦,草稿都寫在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