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竹側趴在課桌上,將半邊的校服外套改在自己頭上,慵懶的那股勁讓她感受到困意。眼神一些迷離,喃喃道:“外語節。”
“外語節認識的?”葉南喬半信半疑,算了算時間,“高一的時候?”
晏清竹看了一眼手臂,瞟到一眼那潦草的31061017,不由自主地把頭埋著偷笑。沒想到的是一個看得乖巧的好學生,寫的字真的是不堪入目。可歪七扭八的符號字母卻勾起晏清竹的格外興趣,她總覺得那人總比想象中有意思得多。
葉南喬望著對麵這個癡人的傻樣,自然就懂得其中的含義。從課桌抽屜裡拿出一部小型單反相機,將攝像頭對準晏清竹和她那施了法的手臂。輕按快門,拍下這孩子最窘迫的這一幕。
“你說我把這照片打印下來,賣給你那些小迷妹。一張賣五十,你說我會不會虧錢?”葉南喬仔細打量相機屏幕裡的照片,她難得能看到這個倔強不屈的人露出一點溫潤,好似就突然有了軟肋。哪有哪個傻孩子看著自己的鬼畫符手臂傻笑?
“記得要分成給我。”晏清竹揮了揮手示意,“有大錢咱們大家一起賺。”
“笑死我你可真沒有偶像包袱,虧得那些小學妹都想要你的聯係方式。”
晏清竹淡笑一聲,開了一個微信專門應付那些小朋友,想來最有用的不過是那個微信號。至於添加了什麼人,她也沒有興趣知道,到時候在想著怎麼再把這微信號注銷掉。
“具體說說唄。”
晏清竹自然是知道她問這話的意圖,卻又把頭埋回了校服外套下。
她在等下一個外語節。
下一個外語節,她們可以再次相遇,以一種體麵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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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後的第一節數學課,整個教室氣氛都是彌散困意。洛木脹頭脹腦整理這節課的筆記。聽到同桌秦嘉卉時不時發發牢騷,“真想和你換個位置,躲在角落還可以睡大覺。”
“小心年級主任透過窗戶和你美好邂逅。”洛木塞了一顆薄荷糖在嘴裡,正準備將整理好的筆記遞給她,觀察到她的狀態有些異常。
“最近在忙什麼,每天都看到你很疲憊的樣子。”
“過幾周的外語節,那些指導老師說規則又改了,說什麼讓之前參賽獲獎的人來當評委,給那些之前想參加的人留個機會。”秦嘉卉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現在這幾天天天跑學生會弄那些資料,之前的那些名單也還沒找齊。”
秦嘉卉:“然後我就出問題了。”
洛木:“什麼?”
秦嘉卉:“我和那男人分了,現在去他班找人多不好意思,那狗男人一定要說我是不是想吃回頭草……”
“又分了啊?”聽到這消息,洛木倒也不是驚訝,畢竟應該也習以為常了。以秦嘉卉一點就炸的性格,也是意料之中。便隨口說了句:“行吧,我幫你。”
秦嘉卉聽到這幾個字,眼前頓時就亮,抱著洛木一頓亂蹭。
“木木子,我就知道你會幫我!”
果然,她就是在等洛木這句話。
秦嘉卉從文件袋中抽出幾份表格,遞給洛木。“這一份是有名單的是要給那狗東西班裡的季榕樹,畢竟你弟嘛,姐姐出麵的話那些破事都不是事。”
秦嘉卉一臉得瑟,也不知道哪裡聽來的消息,說季榕樹最怕的就是他姐。
“你們學生會的事他要不要幫我可不管,我隻是個跑路的。”洛木太知道自己那弟弟有多怕麻煩,可偏偏就是被人拉去參加學生會,還是被安排在與宋晨曦一起的文娛部。
說白了,就是當苦力。
“這麼多資料,都是他一個人的嗎?”洛木翻著那些流程表,去年的參賽獲獎的選手被記錄在一張係統的表格上,什麼組的什麼人都分的清楚。
“不是,還有幾張是要給他們班另一個人的。”秦嘉卉從中指了幾張英語組的名單,一臉喜出望外,“你還記得去年英語組的大佬嗎,就是他們班的晏清竹,長得好看,家裡還特有錢。”
晏清竹。
洛木瞳孔微張,疑惑著看著秦嘉卉。
洛木:“晏清竹去年有參加嗎?”
秦嘉卉:“你那時候不是也在場嗎,她不是英語組第一嗎。”
洛木:“季榕樹他班的?”
秦嘉卉:“不然呢?”
洛木的回憶像似斷了篇,完全想不出來任何除了自己登場外的多餘記憶。就像一股積蓄已久的巨浪已卷過狂風的嘶吼,擊打在礁石上,卻毫無聲響,一切戛然而止。那種空洞的無力感,尋不得一點蛛絲馬跡。
“你該不會……”秦嘉卉將最後一個字拉長音,顯得格外詭異。哪有人明明到現場卻連什麼其他的節目一點印象也沒有。洛木生性怕那些神話中牛鬼蛇神,而這人最愛講的就是那些稀奇古怪又駭人的傳說。洛木頓時冒了冷汗,一把用手捂住秦嘉卉的嘴。
“你要是再給我講那些嚇人的,後幾天就在數學課睡死吧,我不叫你了。”
“彆彆,我不是……要說這個。”在一陣掙紮下,秦嘉卉拽開洛木的手,“我是這種人嗎!”
“對啊。”洛木自然地甩了甩手,沒曉得秦嘉卉的力氣真的和她的脾氣一樣大。
要是再說那些唬人的故事,就真的想讓她和年級主任完美邂逅。
“我說,你該不會在現場上,睡、著、了。”秦嘉卉一字一頓,就怕那女人少聽幾個字。
傻了。
真的傻了。
洛木愣了愣,小聲嘟囔著,怎麼這麼簡單的答案就沒有想到。
“不會吧,這麼熱鬨的,你怎麼就睡著的?”秦嘉卉想不到這傻子是什麼心態,在無數燈光和歡呼下,所有人的熱情與激動點燃這全場氣氛,這傻子居然在睡覺。
“那時候事情很多,而且我又是比較早出場的。”洛木尷尬解釋道。
說到底,隻不過是除了日語其他都聽不懂,又沒有翻譯的大屏幕。外語節之所以這麼多人喜歡,還不是因為可以在舞台上用著不同的語言隱晦地訴說給台下的那一個暗含情愫的某某。用一種獨特又不失蘊涵的方式表達心意。
可洛木聽不懂就是聽不懂,雖不說語言與音色再勾人心弦,那熱鬨炸裂的舞台氣氛屬實不適合自己。
若是心儀之人,又怎麼忍心用晦澀的語言來暗藏愛意。
太鬨了,頭疼。
秦嘉卉也算是懂她的,確實那些亂七八糟的原因不過也是借口。
秦嘉卉:“那你認識晏清竹嗎,這幾張資料也要給她,到時候一堆英語組女孩子都是衝她來的。”
洛木:“知道,她是我朋友……的朋友。”
朋友……的朋友。
不過是前短時間認識的人,說是朋友的朋友,好像也沒有什麼錯誤。
強烈的距離意識讓洛木猛然驚醒。說是朋友嗎,可是隻是與她見過幾麵而已。說是普通的同學嗎,可她待洛木卻如此親近。
在洛木的精神概念中,朋友一詞好像若隱若現。可隻怨自己無法被感化的冷漠,無法被勸說的固執,才讓昔日的友人分崩離析。朋友一詞,就像尖銳的冰刃,刺痛心臟,待融化後隻留下猙獰的傷口,隱隱作痛。
洛木不想在糾結這件事了:“這些資料我會給他們的,你放心吧。”
秦嘉卉笑道:“安心啦,交給你的話我從來沒有擔心過。”
周六下午的還沒有結束的最後一節課,洛木已經聽到了教室裡稀稀疏疏收東西準備回家的聲音。最後一節的曆史課,確實沒有多少人在聽。一周忙碌的高強度學習,在一周僅有的一天可憐假期,像是高中生涯中獨有的絢麗色彩。少年們肆意的釋放,也隻有在沒有晚自習的每周六放學後的夕陽才能彰顯出來。
那種無拘無束,青春的釋然,在上了大學後的洛木也依然懷念。
“木木子,那老頭講到哪裡了,誒我先收個書包,到時候要是提問我在提醒一下。”秦嘉卉低頭小聲嘟囔著,手頭上事可不少,課本和試卷全部塞在書包裡,“你可要記得那些資料啊。”
洛木抄著多媒體電腦的曆史PPT,推了推眼鏡,“我放學就去。”
眼神飄忽到秦嘉卉,洛木頓時楞了。
洛木:“你......帶這麼多書會回去看嗎,明天下午就回來安排自習了。”
秦嘉卉:“那還不是自我安慰一下嗎,反正不一定會看的。”
洛木淺笑,這樣的對話,也見怪不怪。
三、
二、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