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晏清竹無奈,而洛木卻偷偷笑出聲。
“提醒你一下,彆給你爹整不高興了,等會他可是要和我家老頭打牌呢。就讓我家老頭高興高興,彆讓他打擾我做事。”葉南喬沒好氣道。
恍惚間,晏清竹嗅到一絲不對勁。
“黛兒姐呢?”
“回華海找中醫姥爺跟師了,可能到新年前應該都不會回來。”葉南喬輕描淡寫回答道,隻是眉眼間淡然的惆悵。
洛木平靜聽著兩人的調侃,恍惚間有種剝離感,淺顯,卻又紮根。
現在她所處在的地方,不過就借了晏清竹這片東風。
她當然可以靠自己走到晏清竹現在這樣的圈子,隻不過是比此刻,再晚個十年,二十年,說不定更久。
可霎時感受到指節被攥得更緊,當她抬眼時,正巧與晏清竹的目光相撞。
晏清竹輕微側著頭,翡翠吊墜碰觸出清亮的脆響:“你說對吧,木子姐?”
洛木並沒聽到所問的問題,隻是下意識點點頭。
最終也還未等葉南喬說完,晏清竹將洛木帶回室內包廂。
屋內並非純傳統木構架構築裝修,帶著幾絲新中式風格。紅木桌椅保留原色的自然,雕刻的細紋富有層次感,華貴內斂。簡易的字畫與掛壁,讓屋內多了幾分端莊。
晏清竹燙杯溫壺,一套動作過於熟練,隨後低聲問洛木:“晚上喝茶的話,你能睡得著嗎?”
洛木搖了搖頭。
隻是此地過於莊重,她不願多言,怕一語成讖。
“那我到時候給你倒溫水。”晏清竹細聲道。
洛木低語:“謝謝。”
反叩三聲,禮儀小姐緩緩推入木門,鞠躬指引中年男人進門。晏長德身著淺色襯衫,即使是麵無表情,也令人肅然。
晏清竹與洛木兩人見狀,趕緊起身。
“爸。”晏清竹輕聲喚道。
“晏叔叔好,我是洛木。”洛木微微鞠躬,得體自然。
“嗯,聽阿清有提到過你。”晏長德擺擺手,落座片刻,便意識到茶水早已準備好。
還是他常喝的普洱。
“晏叔叔,這是我一點心意。”洛木將酒盒打開,晏長德輕微一瞥,確實是熟悉的商業標簽與品牌。
果真將他的心思揣得明明白白。
待禮儀小姐將酒盒重新蓋上,收回保管。
晏長德抿了茶,笑容和藹道:“原來你就是洛小姑娘啊,沒想到能再次見到你。”
“這麼多年過去,你真不記得我了嗎?”
“怎麼會呢?”洛木鎮定從容,便將話題順延,淺笑道:“晏叔叔,您這精氣神不減當年,不愧是富貴運繞身。”
霎時晏長徳倒像是很滿足笑了笑。
晏清竹瞬間詫異,低頭注視洛木,用唇語打探道:“你們竟然認識?”
“不知道啊……沒印象了。”洛木使了個眼神,好似焦灼,相同唇語回複。
年少時靠著嘴甜與父親參加過幾次商業桌席,隻是那時候不過是個能哄長輩開心的花瓶,洛木並不會刻意留心各位長輩的麵容。
這麼多年過去,洛木哪還記得這些。
幾句寒暄過後,洛木便細聽著父女倆的對話,好似陌生又被迫牽連的繩索,連一絲熟悉的氣息都沒有。
“晏語若是喜歡科研,我想把她送出國,你覺得怎麼樣?”晏長徳放下筷子,語氣顯得平靜沉穩,毫無波瀾。
“這要看她意願,她若有這想法,我沒意見。”晏清竹為父親的杯中添好新茶。
可隻有洛木聽出來了,若晏語選擇出國,那能陪在晏清竹身邊的人,又有誰呢。
好像,真的就沒有人了。
洛木自問,會是自己嗎?
不可能。
晏長徳繼續問:“晏語怕是成為大姑娘了吧,脾性怎麼樣?”
“生活毛毛躁躁,但比之前好很多,學業方麵還是有些成績。”晏清竹確實有些潤色,但也是實話實說。
隻是在父親麵前,晏清竹太明白萬般不可展露一絲頭角,算是為了晏語,也是為了她自己。
“那我的女兒,真的很優秀。”晏長徳欣慰笑道,而這句話卻讓晏清竹呼吸霎時緩促。
這番對話,主角永遠都是從未到場的妹妹。
洛木不傻,早看得出身邊人目光中的酸澀與不忍,往事猶如持繩將晏清竹束縛。語句無情,顯然告訴晏清竹,她才是那個入侵者。
“晏叔叔,”洛木坦然道,笑容和煦。
手心覆住晏清竹發涼的手背,溫熱蔓延,保全她的尊嚴。
“晏清竹,也很優秀,不是嗎?”洛木語氣謙遜,可卻也一針見血。
晏清竹頓時瞳孔微張。
若是晏長徳承認,那便證明他的有眼無珠。
若是他不承認,又顯示他識人不才。
讓長輩這樣選擇,確實太衝動盲目。
洛木餘光瞟向晏清竹,隻是她不想,再看到任何目光,壓垮愛人的脊梁。
晏清竹,讓我來做那個壞人吧。
“洛木。”
晏清竹唇角細微泛白顫抖,霎時止住洛木的問題。
洛木吃軟不吃硬,正要反駁,卻注視到晏清竹瞳孔泛紅。
洛木頓時住嘴了。
紅血絲,比洛木預料得還早,爬滿了愛人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