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的落地白羽暖燈將晏清竹的側顏點綴得柔和朦朧,難以捉摸透的情緒在此刻沉默。晏清竹的指腹緩緩敲擊著沙發,而麵前的妹妹等待著阿姐的回答。
在姐妹倆心中,母親從來都是嚴厲心狠的角色。
不養廢人,不養閒人。
是母親在姐妹倆教育中最不缺少的一句話。
此番能讓洛木回來,定是緊緊握住了晏清竹乖乖聽話的把柄。晏語很清楚,母親不會輕易放過晏清竹。
“阿姐。”晏語微微蹙眉,麵對曾經什麼事都會為了妹妹退一步的晏清竹來說,提起晏清竹所愛之人,晏清竹定會心軟的:“想想自己吧。”
晏清竹,一輩子都在為了她所在乎的人而活。
可晏清竹願意。
“她讓我——”
晏清竹瞳孔沉晦,噤聲許久。唇瓣終於正要上下碰撞時,突然聽到室外輕輕的敲門聲。
“晏語,湯熱好了,出來吃點吧。”洛木聲線溫柔,感覺又回到二十歲那年一起生活的樣子。
可晏語霎時顧不上這麼多,雙手瞬間抓住晏清竹的衣領抬高一寸。連瞳孔都變得震顫,壓著聲低吼:“母親讓你乾什麼?!”
宕機之際,晏清竹不明白為何麵前的妹妹情緒為何起伏這麼大。
在晏清竹的經曆教訓中,情緒波動是大忌。
晏清竹隨後嘴角微微抬起幾絲弧度,幸虧母親從未見過晏語這副模樣,若是見到了——
晏清竹頓了頓。
見到了也無所謂,隻要晏清竹在,晏語就注定不需要在人情世故裡裝腔作勢、卑躬屈膝。
晏清竹淡笑幾聲,將她抓在衣領的手撥開。起身整理起皺的襯衫,回頭向晏語笑道:“你不是最喜歡木子姐燉的雞湯嗎?”
她根本不想正麵回複這個問題。
“下飛機後是不是都沒有吃飯了?”晏清竹打開門,正與門外的洛木相視。
而麵前的洛木眸光清澈,溫柔若水,足以融化一整個冬季。
晏清竹牽起洛木的手,又轉頭望向身後的晏語:“除夕夜,吃頓團圓飯。”
好像大家都快要忘了,今日是除夕夜。
而在餐桌上的晏語捧著碗狼吞虎咽,怕是真下飛機後什麼都沒吃,把孩子都餓得這樣。
洛木調好餐桌保溫模式,怕菜都變涼。
“要不要再吃點飯?”洛木小心詢問道。
晏語還有一口飯沒咽下去,瘋狂點頭。
“英國的白人餐委屈你了?”晏清竹挑著眉,不可置信看著曾經禮儀規範得有模有樣的妹妹瞬間變得這樣。
“白人餐哪有木子姐做飯好吃?”晏語艱難將最後一口咽下去,不禁感慨。
“不過我不是英國飛過來的,我從華海。”
晏語所在的研究院在華海,晏清竹知曉一二的是那裡都是高強度工作,沒有什麼娛樂的時間,大部分都是與實驗品打交道。隻有偶爾必要時候才會飛去英國。
晏清竹注視著妹妹,想來自從洛木離開後,姐妹倆就很少這樣一起吃一頓飯。
晏清竹重新拿一把筷子,給晏語夾了一塊魚肉放在碗裡:“你這次回來是想怎麼樣?”
晏語本吃得傻樂,可頓時聽到這句話噤聲片刻,沉默了半秒。
隨後放下筷子,神情變得嚴肅起來:“我想讓你幫我一個忙。”
“你和母親說,晏語不想和那個人結婚了。”
而旁邊的洛木正握著盛飯勺的手顫了一下,將視線落在這對姐妹身上。
她從未聽過晏清竹身邊年齡相仿的人要結婚,更彆說小三歲的晏語。
“原因。”可晏清竹倒是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隻是簡簡單單吐出兩個字。
晏語歎口氣,喝了一勺雞湯:“出軌了,還被我抓現行。”
怪不得——洛木內心冒著冷汗,還想著這姑娘為什麼一回來就說這樣的話。
怕是情傷太重,受到刺激了。
晏清竹敲敲桌:“沒了?”
“沒了。”晏語如實回答。
“你還有話吧。”晏清竹早就看出麵前妹妹的心思,陶瓷筷子敲了敲瓷盤,發出清脆的響聲。
最後晏語呼吸窒住,沉思片刻才緩緩說道:“我不想結婚,以後也不想了。”
她知道阿姐從小就被母親逼迫學習禮節與思想,小時候晏語也曾偷偷藏在書櫃內,偷聽著阿姐背《孝經》。
那時候晏語不懂阿姐背誦的那首文章中是什麼意思,就偷偷躲在阿姐桌邊,冒出一顆小腦袋:“阿姐,這課文是什麼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