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這樣想著,淩景途行動上也不含糊,他準備在女鬼湊近江渚之前先來個捷足先登。
然而,他這開登的腿剛支棱起來,還未來得及把他豬大兄弟護壓在身下,不承想,一旁的江渚居然比他還麻溜地翻滾了一下,然後不容分說地覆在了他身上。
奈何淩大俠也是不甘示弱的人,他這腿也不是白支棱的,江渚覆在他身上的瞬間,他便雙手一攏,單腿一用力,繼而遊刃有餘地帶著江渚翻起了被浪。
江渚:“……”這……我真是沒想到……
江渚其實早就將女鬼的一舉一動看在了眼裡,但他是萬萬沒有想到,鬼都架脖子上了,淩景途這家夥竟然還能紋絲不動,跟個沒事人一樣呼呼大睡,估計這呼嚕聲都快把鬼吵懵了。
不過,淩景途在江渚眼裡怎麼也是個活人,淩活人現在是因為睡著,所以不害怕這鬼,可萬一突然醒了,見了這麼可怕的鬼相,在一下子急性心肌梗死,或者直接被女鬼一掌哢嚓,那他可就無能為力了。
於是,他便也想趁著女鬼遠離淩景途時,將淩活人護住,怎料淩活人突然在這時故意靠近他,這才有了如此尷尬的滾床單。
“彆動。”
這短促的低音是摻著溫潤的氣息,悠悠飄進江渚右耳中的,以至於江渚那百年不會亂蹦的心臟居然憋不住慌促了起來。
就在這時,客廳裡的貓突然不住地叫喚,而床上膠著的倆人也是在此刻變得緊張。
江渚覺察到了旁邊衣櫃裡的異樣,他給近在咫尺的淩景途施了個眼色,然後淩景途立刻心有靈犀地扯了身上的被子就往身後爬上來的女鬼頭上蒙去。
與此同時,江渚速地起身,“砰”的一聲將已經半打開的衣櫃門關上。
淩景途看見衣櫃內扒拉出的幾根又長又硬的指甲,已然知道裡麵是個什麼玩意兒。但江渚一看這些東西,僅以為衣櫃裡隻是個長時間不修剪指甲的邋遢鬼而已。
緊接著,正當江渚晃神的時候,衣櫃裡的東西忽然猛地推開衣櫃門,將他一下子碰倒在了床上。
這怪物有人的身形,身上卻有樹痂一樣斑駁密集的鱗甲,手腳上又有半透明的蹼,雖看不見眼,但嘴巴已咧到耳朵,滿口的獠牙掛著粘膩的汁液,耳朵更是如成人手掌般大。
淩景途見狀,一腳踹開女鬼,速地從床的另側翻身過來,一把拽起江渚,才沒讓他豬兄被自個兒眼中的邋遢鬼開腸破肚。
“我去!什麼鬼?!”沉穩內斂的江渚像遇見新物種一樣,不淡定地驚呼一聲。
“噬魂鬼!”
江渚還沒反應過來淩景途喊了句啥,便見那怪物將床麵劃了幾道狠戾的指痕,旋即又撲向他們。幸好江渚遇到鬼事絲毫不含糊,他反應極快地拉著淩景途離開了臥室,並且急忙關上門。而淩景途則默契地從懷裡掏出一張黃符,匆匆印在了門麵上。
裡麵的噬魂鬼撞上房門後,像是被什麼電了一下,發出一聲不像人音的嘶吼,然後似是忌憚什麼,不敢再撞擊房門,卻與房間裡的另一個女鬼較量了起來。
淩景途見噬魂鬼不再撞門,才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其實,他隨身帶的這些對付噬魂鬼的咒符頂多能抗住三次衝擊,若是這噬魂鬼再堅持兩次,肯定能衝出來。
想到此處,淩景途突然覺得這噬魂鬼也是傻,不追他們兩個大活人,卻非要與一個同樣惡狠的女鬼較勁兒,這估計打到天亮也不一定能吃到夜宵。
江渚沒有淩景途那顆還替噬魂鬼操心夜宵的閒心,他試著去開客廳的燈,但是不知是外麵的暴雨斷了線路,還是有什麼東西在搗鬼,反正這燈是打不開的。
四周不斷傳來移動家具的聲音,還有器物碎裂的聲音。
黑貓一雙鈷藍色的眼瞳卻在暗夜裡發出駭人的綠色幽光,它幾步跳到江渚懷裡,悶聲咕嚕了幾聲。
“你剛才說那怪物是什麼?”江渚警惕地盯視著房間四周,驚異地問。
淩景途囧起臉,撓了撓腦袋,一時不知該如何與江渚解釋,隻能挑三揀四地說:“噬魂鬼,它們可以穿梭陰陽,專吃鬼魂,如果餓極了,也會在人間現身吃人……”他向江渚科普完,還不忘拍拍胸脯,補充一句,“豬兄彆怕,這種噬魂鬼我見多了,它們如果敢欺負你,我一定砍死它們!”
江渚聽完這句大言不慚的豪言壯語,下意識地瞧了瞧門上的黃符,然後小心打量過淩景途。他能感覺到淩景途身上的生氣,這就說明淩景途是個大活人,但是一個大活人居然比他一個做鬼的活人還見多識廣,而且遇鬼還這麼淡定,隻能證明……他讀書還是少??
不過他做了一百年的人,確實沒見過什麼噬魂鬼,等他做鬼之後,也沒見過這玩意兒,那這怪物到底是哪兒來的,陰間那些瞑目享樂的鬼知不知道世間還有這種怪物?又或許……淩景途是在他的不穩定的精神世界裡,自我想象的這三個字?
江渚暗暗思忖,可這黃符上的咒法又是怎麼回事,淩景途如果真的精神不正常,那為什麼還懂得用驅鬼封魂的咒符,可他若是個正常人,但這一身裝扮還有拿錢不當乾糧的心態……也不像騙錢的道士呀?!
淩景途不管自個兒在江渚眼中是個腦子不靈光的活道士,還是一個實實在在的精神病患者,他很看重他的豬大兄弟,所以他確實沒有騙江渚,他隻是言簡意賅地提及了噬魂鬼,至於這怪物來自何處,自是如他的來處一樣,不能說與彆人聽。
“他們都說這棟樓鬨鬼,沒想到還有你說的……噬魂鬼,這裡恐怕不能待了,我們先想辦法離開。”
江渚不徐不急地說著,並覷了眼神色稍稍緊張的淩景途,然後麻溜地穿上自己的風衣,並給淩景途找了雙大小腳碼皆宜的大拖鞋,接著利索地抽下掃把杆,隨手塞在淩景途手裡。
待兩人走到玄關的時候,江渚又回身拐了個彎,從廚房抄了個擀麵杖。
淩景途一看,不禁將手裡的掃把杆顛了顛,接著單純地比了比倆棒槌的個頭大小,便不由分說地換了江渚的擀麵杖。
“這給你,我用這個順手。”淩景途把擀麵杖在手裡耍了一會兒,樂嗬嗬地說。
江渚不管淩景途用什麼順手,反正出了這門遇到啥大事,他也不指望淩景途能幫啥忙,隻祈禱淩大俠彆因失手,一棒槌掄死他就行。
隨即,淩景途將不大的擀麵杖扛在肩上,並趁著江渚開門的空檔擼了下渴汪的貓頭,接著在一聲煩躁的貓叫聲中,跟著江渚走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