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裡積撞的轟鳴聲回蕩在陰暗的樓道裡,仿若一片亂葬崗中頻頻震顫的骷髏,似有嚼碎耳膜的勢頭。
許是外麵雨水太大,一股像混著濕漉漉泥土的腥膩味衝鼻而來,惹得淩景途一出門就差點把吃的麵倒出來。他急忙繞到江渚身後,時不時地湊到江渚肩頭聞聞蹭蹭。
江渚的風衣還浸透著留香珠的味道,淩景途出門之前就聞到了,現下一看就是被這種沁心的香氣勾去了魂,要不然,也不會在大難臨頭之時,還能毫不克製地笑出聲。
好在江渚並沒有在意一個傻子犯傻,他將周圍所有的景象迅速掃視了一遍,提醒說:“這棟樓一共十四層,其實地下還有一層停車場,我們現在是在十三層,這層一共四戶,步行梯和電梯都在前麵,我們小心下去。”
“嗯。”淩景途點點頭,然後奇然環顧著四周,問,“停車場是什麼意思?步什麼電又是啥?還有,豬兄家的房子和我們那兒的不一樣,房子裡的東西也和我們的不一樣,而且我們那兒的床板不會鋪這麼軟的床墊,平時也不會將衣服熏得老香……”
淩景途說著,還不忘再湊過去嗅了嗅,他是完全沒看到江渚隱在黑暗中的甚是嫌棄的僵臉。
江渚沒有時間與淩景途解釋這些對於他而言稀鬆平常的事物,他將手裡的掃把杆遞給淩景途,然後摸了摸口袋,掏出了一個簡攜的手電筒。
“這是啥?”淩景途舉著倆棒槌,瞪著倆星燦燦的明眸,一點兒都不善睞地湊了過來。
“手電筒,照明的。”江渚毫不廢話地解釋完,繼而拿過淩景途手裡的掃把杆,並隨手將手電筒塞淩景途手裡,提醒說,“拿好了,彆亂玩,看路。”
然而當彌散的光線淺淺照亮一隅後,淩景途卻像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樣,置若罔聞地照了照身旁這個臉比懷裡的貓臉還黑的江和尚。
隨後淩景途見江渚像看傻子一樣盯著他,竟還著急忙慌地挽顧自己根本不存在的形象:“豬兄,這個東西真亮,嘿嘿……”
江渚:“……”您也是真傻,嗬嗬……
身臨鬼樓,江渚沒空欣賞旁邊的淩大俠犯傻,他抬頭看了眼樓板上的監視器,心裡不由地泛起嘀咕。這些半鍋蓋樣監視器中似牙圈的器械兀自泛著紅光,但整棟樓不像還有其他活人的,那是誰在看監視錄像?
手電筒的光所照的範圍不遠,除了照出一些飄散的塵灰,還照出了幾個飛速閃過的影子。江渚一手抱貓,一手拿著那根掃把杆,小心翼翼地推撥開麵前的薄塵,還得時刻盯著身邊的活人,以防淩活人被哪個鬼擄了去。
淩景途倒是走得悠閒,甚至還有閒心墊腳蹦高,繼而努力用他的擀麵杖去敲上麵的監視器,雖然每次都是以失敗告終,但卻讓他暖和了不少。
進入電梯口後,江渚見兩個電梯,隻有一個還運行,立刻按下了下行的按鈕,隻是這電梯暫停在一樓,從一樓上來還需要一些時間,他隻盼著這段時間彆出事就好。
然而就在這時,吱呀一聲利響突然襲來。江渚不由地轉頭,惶惶看了眼站在樓梯口的人。
這一樓層的電梯間旁邊就是步行梯入口,隻是因常年磨損,樓梯口厚重的鋼製防火門隻要推壓門把,便會發出尖銳的摩擦聲。
淩景途一驚,訕訕然鬆開握住門把的手,衝著一旁的江渚笑了笑。
緊接著,樓道裡忽地傳來清晰的趿拉鞋子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有人腳後跟不落地的往前戳腳尖。
江渚覺察到危險後,立馬將淩景途護在身後,然後握緊了架起的掃把杆,隨時準備給來鬼當頭棒喝。
不一會兒,手電筒的弱光漸漸照出一個拉長的人影。來者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子,麵色如僵屍一樣,手裡還捧著個飯盆。至於飯盆裡麵的東西……江渚是絕不想讓這一盆綠的冒泡的大骨頭湯湊近他的。
“吆,大叔,給誰送湯呢?”
江渚這個時候還有閒情雅致與鬼聊天,隻能證明他不算是個活人。
“喵!”
江渚笑眯眯地看了眼自個兒懷裡的貓:“原來是給我家小可愛的呀,來,汪汪,快感謝你大爺!”
最後三字脫口時,語調突然變得惡狠。旋即話音未落,江渚倏地揮起掃把杆,不承想,他身後的淩景途竟比他還迅速的掄起了擀麵杖,眨眼的工夫便將電梯口的鬼一下子擊倒在地上,而那盆“骨頭湯”也當即潑灑出去,在地麵上自由發揮了一幅小鬼夜行圖。
淩景途抖了抖被震麻的手,正想向江渚炫耀一下自己的能耐,不想那倒地的大叔突然又爬了起來,臉上還添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那笑容越咧越大,嘴也越張越大,直到殷紅的唾液從嘴裡淌出,震顫的眼球從眼眶裡爆出來。
然而就在這鬼得意洋洋地嚇唬人之際,其身後猛地撲來一個噬魂鬼。緊接著,那鬼還沒來得及吱一聲,就已經被這怪物咬碎了腦袋,繼而化成一縷縷血色的霧絲,漸漸被噬魂鬼吸入鼻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