罅隙 你手腕上的咬痕是怎麼來的?……(2 / 2)

“不論你來自哪兒,還是謝謝你呀……”許是覺得氣氛沉悶得難受,江渚輕歎了口氣,打趣說,“如果沒有你,我從豎棺裡拆出來的就是一個噬魂鬼,八成呀,我得做一個月噩夢……”

不過拆出你之後,大爺我其實也做過噩夢……

淩景途盯過車窗外難以留住的黃昏,試圖竊過一抹餘溫,從而填補兩人咫尺之間卻漸漸湧現的曠冷的罅隙。他掩藏住眸底的悲色,愣愣地瞅著江渚握緊方向盤的右手,終於問出了他一直執著的事:“豬兄,你手腕上的咬痕是怎麼來的?”

江渚一聽,不甚在意地瞥了眼拇指側的紅色痕跡,漫不經心地胡侃一句:“這個呀,娘胎裡帶出來的,或許是我上輩子太放蕩,得罪了某位美人,才被烙了這麼個印記,以便他今生找我算賬。”

他說罷,還不忘對著現場的美人笑了笑。

淩景途溫柔地回他一笑,徐徐說道:“我認識一個人,他說人死後會步入輪回,可是下一世的形骸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如果沒有天大的緣分,可能……見不到了……可我不信……”

“所以呢?”江渚聽得好奇,速地乜過他。

“所以……”淩景途靜靜地望著身旁的人,好似叩開了那一珍藏在心口的前塵的城門,他還記得自己那天走入的春深景盛的城闕,然後遇到了一個念念不忘的人……“所以,我咬了他……”

江渚聽到這句話,眉頭一攏,恍然記起初見淩景途時,這人要張口咬他的場景,可見淩景途這咬人的習慣倒不是自他這落下的病根。

可不等他淺嗔提醒淩景途幾句,淩景途又自顧自地說道:“這樣,或許下輩子就能見到了吧。”

江渚覺察到淩景途溢悲的思緒,他舔了舔發乾的唇瓣,試圖重開個話題:“說起投胎輪回這事,你知道目前陰間的投胎意向表中,人們下輩子最想做什麼嗎?”

淩景途果然被他的話吸引了,當即斂了悲色,滿臉奇然地盯著他。

“猜不到吧?”江渚看了眼淩景途,並露出了一個某人獨享的狡黠的壞笑,“寵物呀!……我告訴你,這幾年,陰間負責人道輪回的部門,但凡不捯飭些投胎福利,那門前連個鬼影都沒有,無論新鬼老鬼全跑獸道輪回處排號去了,我那天聽說,想要下一世做貓的人,投胎日期號都已經排到五百年後了。”

“做人……”淩景途踟躕片刻,不解問,“不好嗎?”

“做人當然好了,這個世上能掌控自己命運的或許隻有人了……”江渚頓了頓,暗暗歎了口氣,接著說,“可做人想得太多,麻煩事就多,反而活得太累,倒不如那些隻忙活一處遮避所和一頓飽飯的活物,就像我家那隻大耗子,餓的時候自己會水煮蛋,不高興了想一巴掌拍死我的時候,他媽的就真敢往死裡呼我,八成就隻有我給他買雞蛋時,他才不會用耗子屎惡心我。”

淩景途垂頭,囅然一笑,旋即似是想到了什麼,忽地抬眸盯著江渚,然後猶豫了一小會兒,終是忍不住問道:“豬兄,你真要去鬼門關嗎?”

江渚沒料到淩景途又把話題轉了回來,他手指頭敲了敲方向盤,不置可否地搪塞了句:“也不算是去什麼鬼門關,我就是去陰間南邊那山裡逛遊一圈,頂多算是……”江渚絞了絞腦汁,好不容易才想出倆靠譜的字眼,急忙脫口蹦出這一關鍵詞,“巡山!”

“什麼?!你明晚要去巡山?!”沒個幾千年的肺活量是喊不出這驚天動地的聲響的,而能喊出這聲響的非鼠哥莫屬。

“怎麼?您老還想去人間逛一逛嗎?”江渚回到家後,先收拾著他為淩景途買的那些東西,現下聽到大耗子驚詫他要去鬼門關的事,兀自輕聲細語,慈眉善目地揶揄了句。

但他背地裡卻忍不住暗誹吐槽,心罵,巡山巡山,你還真以為死令部乾的是巡山的活兒呀,大爺我又不是山匪,我吃飽了撐的去陰間禁地敲鑼打鼓巡鬼山乾嘛!這倆字不過是為了安撫淩景途的,你竟也信。

“你一個人去?”鼠哥反應了一會兒,仍是一副吃了自個兒屎的表情,“然後黑燈瞎火的把所有的山巡一遍?”

“這件天青色的衣袍好看,你回家的時候要穿這件嗎?”江渚沒有搭理眼前異想天開的大耗子,而是跪在行李箱前,將一件青色衣袍架在淩景途肩胸前打量了一番。

“等等?回家?……誰回家?回哪兒個家?”鼠哥本支著箱沿,右腿翹在左腿上,現下聽到江渚說的話,一時激動,原就發麻的右腳一下子彆在了不靈便的左腳前,當即給坐在一旁的汪汪拜了個早年。

汪汪:“喵!”等著,爺馬上去貓砂盆那兒給你造些壓歲錢……

淩景途自從跟著江渚回來,見江渚忙忙碌碌地收拾東西,也猜不透他豬兄是咋想的,更不明白江渚為何不深究他的來曆。

殊不知,江渚從一開始就沒有逼他供明所有事情的狠心。而現下,他也隻是想讓自己忙起來,這樣才免得在離彆之前惹得自己胡思亂想,並身不由己地墜入一些朦朧情愫的漩渦。

“豬兄……”淩景途突然伸手握住江渚取拿東西的手,待兩人四目相對須臾,他似是鼓足了勇氣說了句,“我想陪你去巡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