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他並不是什麼所向披靡的大俠,更不是畫本中狠戾的魔尊鬼王,麵對這麼多的噬魂鬼,他隻能竭力躲閃。
不過江渚在惡鬼堆裡闖蕩久了,逃命的本事倒是練得爐火純青,他先將這些沒有頭腦的噬魂鬼拉開場地溜了一圈,然後順勢躥到了石牆下,並借著那些垂掛的藤條,利用巧力將自己吊了起來。
卻不想,他用雙腿一瞪牆麵蕩起身之後,那幾個剛爬上牆頭的噬魂鬼恰巧覺察到他,緊接著,便不知牆高地厚的下餃子似的往下跳。
江渚晃蕩著身子躲過了三五個噬魂鬼,但他沒有料到,噬魂鬼中也有比較聰明的,有一個噬魂鬼用尖指扒拉著牆麵,極快地向他靠近,然後在接近他的瞬間,猛地蓄勢撲過來。
江渚見狀,瞳孔驟然放大,為了不讓這鬼傷到孩子,他完全不加思量地側斜身子,用右肩硬生生接住了噬魂鬼戳來的利爪。
隨之而來的就是一瞬刺穿骨肉的滋拉聲,江渚眸色一沉,一聲不吭地揚起緊握的翎箭,給襲來的噬魂鬼來了個開腸破肚。
可這個噬魂鬼來襲的時候,江渚並沒有留心牆頭跳下的另一個噬魂鬼,以至於在解決了眼前噬魂鬼的空檔,那個自他背後跳下來的噬魂鬼又在墜落的瞬間,從他背後留下兩道深如溝壑的血痕。
鑽心的疼痛襲來,江渚眼前一黑,猶如墮入了無底的深淵,若不是耳邊哭喊的幾聲“爹爹”,他怕是已經無意識地鬆開那條已然勒入他掌心的藤蔓。
可他為了這幾聲雖裹擷著恐懼但兀自天真軟糯的“爹爹”,逼著自己又懸掛在了牆麵上,他麵色慘白地看了眼被他綁在身上的孩童,然後孤注一擲地用發顫的雙手吊著自己,並用尚且清明的意識操縱翎箭,單槍匹馬地與一群垂涎三尺的噬魂鬼死扛。
不知過了多久,江渚突然覺得身上的疼痛消減了些,但眼皮卻如千鈞重石,止不住地往下落,而周圍的聲音也消匿了不少,甚至漸漸消失了,他聽不到噬魂鬼嘶吼的聲音,也聽不到窩在他懷裡孩童的哭聲,而他腦海中也僅留一個聲音,那個聲音好像在告訴他,一切都結束了,他可以無所顧忌地鬆手,然後沉沉地睡一覺。
而就在江渚神誌渙散之際,一聲惹人厭的耗子音難得沒有被他屏蔽。當他聽到鼠哥的呼喚後,許是再也鬥不過身體的疲憊和痛楚,江渚隻覺手上一鬆,然後輕飄飄地往下墜。
不過在他掉入噬魂鬼群的千鈞一發之刻,一身影速地閃過,接著一雙勁健的手臂忽地止住他墜落的勢頭,並將他抱在了懷裡。
不多久前,鼠哥感應到翎箭上的血氣,立馬跟著淩景途找到一處隔界薄弱的地方,隨即拖家帶口地從這一魂力較弱的狹窄裂口勉強擠進了隔界,結果恰看到吊在牆上的江渚。
淩景途一看他豬兄竟被傷成這樣,眼底紅熾得欲溢出血淚,他如風飆般移身,先將江渚還有懷裡的孩童安放在一處安全的地方,接著二話不說,直接招出隱魄刀,以力挽天河怒傾滄瀾之勢,擎刀衝向那群襲來的噬魂鬼。
鼠哥沒見過淩景途如此煞氣凜冽的樣子,他眨巴了幾下眼睛,如果不是聽到了亂鼠心神的貓叫,他當真以為自己還沒睡醒或是起猛了。
淩景途顯然是殺慣了這群鬼魅,再加上江渚被傷得體無完膚,他一時恨意裹心但又憂心江渚的傷情,落刀的力度都加重了不少,幾乎是冷眼瞄過,一刀落後,周身灰燼揚灑。那些滿天淋漓飄散的鬼渣,襯得他猶如浴火歸來的屠戮者,所經之處,死氣沉沉。
不到半盞茶的工夫,這批從無間鬼蜮逃出的噬魂鬼便儘數斬殺在他刀下。而他身上掛上的傷痕卻在頃刻間愈合無恙,隻是那對猩紅的瞳眸許久不得褪色,與此同時,他的脖頸上忽地若隱若現一個泛著淡淡紅暈的頸圈。
淩景途不敢以這種模樣麵對他豬兄,他收起隱魄刀後閉眸沉默了須臾,等身上的活氣又出現時,才來到江渚身邊。
“門堵……”男孩見到他,抹了抹臉上的淚痕,用哭腔喊了倆字,隻是因嚼字不清的緣故,這聲“門主”便成了彆的意思。
淩景途抬手捏過孩童臉頰,然後將孩童綁在自己背上,接著抱起江渚,揣上貓掛上鼠,準備翻過牆門,進入裡麵。
“我們去哪兒?”自覺做掛飾的鼠哥憋不住問道。
淩景途默然片刻,接著若有所思地望過高聳的城牆,低沉地應了聲:“鬼門關,天垣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