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垣 門主等等我!有耗子!(1 / 2)

自從五千年前鬼門關封印後,天垣族人便被困在了這個分隔陰陽兩界的地方,過起了與世隔絕的……呃……徘徊於野人與古人之間的生活……

族裡有處苦楝樹林,林木後遮掩著一間堪稱“花魁”房物的二層竹樓,竹樓的門前還貼著一副年壽已達幾百年的對聯。

這對聯本是鮮豔的朱砂紅色,可因長久受陰風摧殘,現在已經變得慘白乾脆。不過上麵的字倒是還能看得清,而且寫字的人水平不錯,整體上一看也是遒勁有力,意蘊悠長,極具山穀氣息。

再者,這對聯還頗有警醒韻味,讀作,“生前不怨俗塵事,死後喜度鬼門關”,而橫批“門主喜迎你”這五個字卻有點不儘鬼意,不知出自誰的腦洞。

“啥?!阿宵不見了!”

阿宵正是被江渚撿到的那個男孩,而此時喊這話的是天垣族一百零一壽齡的老巫祝彭鹹,族人尊稱其為彭老。此話一喊出,連屋外掛貼的那份橫批都被驚得攢動搖擺,生動演繹了啥叫“來呀,門主喜迎你呀”。

不過搖擺打顫的不止橫批,還有站在彭老麵前的一個背著箭袋,拿著長弓的年輕人。這年輕人名叫遊蘢,一張苦大仇深的方正臉上載著一對濃眉大眼,冷不丁一瞧,倒與貴府門前鎮邪的石獅子像親兄弟。但隻是貌似,至於石獅子那威嚴,遊蘢是完全沒有的,倒是有種虎得冒泡的感覺。而且今日他做的這事,又真真切切的坐實了他“虎”的做派。

遊蘢今日去柳林附近巡邏時,順道逮回了五個敢去林中玩鬨的熊孩子,他本讓這五個孩子依著年齡,按照從大到小的順序排好,然後大個牽小個的跟在他屁股後麵,而且,他路上數過好幾次,都是五個腦袋。可誰想,等回來一看,竟然少了一個腦袋,而少了的這個就是跟在末尾的小阿宵。

當時,遊蘢見狀,立刻又喊了三個壯漢,沒魂似的跑回去找孩子,可柳林木枝交錯,況且近期常有噬魂鬼出沒,他們不敢大聲叫喊,隻能憑著一些細末的異聲尋了一會兒。隨後遊蘢一看找不到,便急忙躥回來找彭老。

彭老一聽孩子丟了,平時稍微佝僂的身子倒是一下子直了起來,他忙不迭地走到房裡,然後從自己的床頭櫃處取出一個雕刻著柳葉的木頭盒子,並拿出了裡麵的一隻黃符折成的紙鶴。

“這上麵有阿宵的生辰八字,跟著它能找到阿宵……”彭老說著,將黃符紙鶴捧在手心,接著在心裡默念了一遍阿宵的生辰八字,再張開手時,這紙鶴已經變成了金色,並忽閃著翅膀,飛了出去。

而遊蘢似是被紙鶴身上簌簌灑落的金粉迷了心眼,否則也不會在緊要關頭仍然是一副缺心眼的懵圈傻樣。

“還愣著乾嘛?!”彭老胡子一哆嗦,顫巍巍地大喝,“趕緊去追呀!”

遊蘢聽得這句破音的吼斥,完全忘了自己在哪兒,連忙手腳慌亂地轉過身,結果一不留神撞在了門沿上。

隻聽“咚”的一聲,彭老接著恨鐵不成鋼地“哎呦”一聲,然後抬起哆哆嗦嗦的手,指著消失在外麵的同手同足又晃晃悠悠的人影,頗感老無所依地喟歎一句:“就這樣,以後怎堪當巫祝大任呢!”

不能堪當大任的遊蘢跟著紙鶴奔到柳林時,這裡早已亂了套,有幾個試圖爬上圍牆的噬魂鬼正扒拉著牆麵,不管不顧地往上躥跳。

遊蘢見狀,當即搭箭挽弓,弦無虛發地射死了幾個噬魂鬼。他不知道這些噬魂鬼是嗅到了什麼美味魂魄,竟然無懼撞到隔界後會落一個化為灰燼的下場,兀自饑不可耐地想要逃出去。可等他望見牆角不遠處的一個被踩爛的小竹籃時,不光眼睛瞪成了銅鈴,一顆心更是呼哧呼哧的顫了起來。

“阿宵……”遊蘢難以置信地低喃一聲,禁不住吸了吸酸澀的鼻子,並紅熾著眸眼又直接射出去兩箭。

此時,隨他前來的另外三個兄弟也因噬魂鬼被迫在林中躲閃,不過這些突然冒出的噬魂鬼倒是並沒有與他們太過糾纏,也沒有傷到他們,就仿若石牆外當真有什麼吸引噬魂鬼的魂靈,不是他們這些巫覡後人的魂魄能比擬的。

遊蘢還不知道石牆外的情況,等他把石牆下餘下的幾個噬魂鬼消滅後,便隻能悲戚地對著一個破損的小籃子發怔,而那隻隨來的紙鶴卻兀自撲簌著翅膀,悠悠然地飛出了石牆。

“阿宵……”遊蘢跪伏在地,將那個小籃子捂在心口,壓不住地啜泣,“阿宵……你還那麼小……還沒……還沒等到門主娶媳婦……你怎麼舍得離開啊……嗚……阿宵……阿宵啊阿宵……嗚……”

“阿蘢?”淩景途拖家帶口的翻牆進來後,實在沒想到牆這邊還有個嚎喪的人。

當然,遊蘢也不敢相信自己真的看到了離家的門主,隻以為自己哭懵了,見了幻覺,所以甚是悲慘地抽嗒著,更大聲地嚎了句:“門主啊!阿阿……宵死得好慘呀!……嗚嗚……門主啊!”

他一個“宵”字吐得不清,如此斷章取義,讓淩景途乍一聽,還以為自個兒出了趟門,便已在族人心中雖死猶生,永垂不朽了。

不過淩景途沒有閒心雅致聽這人哭他,他將阿宵還有鼠貓統統堆在遊蘢麵前後,便不管不顧地抱著江渚,眨眼之間就消失在了柳林深處。

等淩景途一走,遊蘢倒是止了哭聲,然後訥訥地盯著麵前的一貓一鼠一孩,愣是不知道該乾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