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落 難不成畏罪潛逃?(1 / 2)

由於曾泉在這山路上遊走盤桓了許久,再者被山霧迷了倆眼,江渚要想指望他尋到那輛被自個兒棒槌主人遺棄的鬼車,簡直比登蜀道還難。況且在這種山路上開車,江渚就算自詡技術再高,弄不好也會落個一踩油門上青天,或是鯉魚躍崖門的悲慘下場。

沒辦法,他和淩景途兩活人外加突然插足的泥鬼隻能靠腿繼續奔波,而鼠哥倒是壞心眼十足,他唯恐江渚送他在泥路上四爪苟且,便甘願垂掛在江渚腰帶上裝死。

不過江渚瞥了眼家裡這隻吃飽了也不乾活的老孽障,僅麵無表情地往上扯了扯稍寬鬆些的腰帶罷了。

卻不想,他這一動作沒有驚醒死沉的大耗子,倒是被隻對某人格外熱忱的淩景途捕捉到,並無所顧忌地說了一句令鬼想入非非的話:“我的衣物大了些,委屈豬兄了。”

此話一落,江渚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但桃之夭夭的羞赧色已然爬上了麵頰,而被活人舍棄的曾泉更是如聽到了支撐後半鬼生揶揄江渚的機會一般,屁顛屁顛地湊了過來,接著在江渚身邊喋喋了聲:“沒想到呀,四正好鬼青年這麼快就……”

話未說完,他乜過一旁淩景途那仿若盯視奪妻愁人似的眼神,上一刻還肆無忌憚的熱嘲冷諷戛然而止,一句“歪了”更是吐不出口,無奈硬生生地讓上下唇一碰,補了倆字,“完了……”我說完了,你彆這麼凶巴巴地嚇唬我,我身上的泥都被顫得掉渣了……

然而在眾鬼眼裡腰正、腿正、品正、模樣正的江渚聽到曾棒槌這句放肆的話,竟絲毫沒有反駁,不過就是莫名其妙地低眸覷了眼手腕上的柳環而已。

關於這個手環的事,他養傷期間曾問過淩景途,而淩景途也隻是說僅是一條送給他解悶的普通手環罷了。可現下也不知道這手環上有什麼巫咒,江渚恍然覺得他像是被這條柳環捆縛住了手腳,攪亂了神思,繼而攝取了心魂。

遇到淩景途之前,人生百態在江渚命途中也不過是滄海中的一粟,時間久了,再多執念不忘的事也會在隻字不提中漸漸虛擲釋懷,而一些已盼不回的人,更是連依稀舊夢中都不會出現他們的影子。但是自從遇到淩景途,那張近在咫尺的繾綣笑顏老是冷不防地占據他可納百川的腦海,讓他忍不住一廂情願地奔赴過去,然後荒唐地想多偷得幾眼。

而若是聽到淩景途要離開的消息,他居然會有一種站在淅淅瀝瀝的涼雨中,眺望啟航客船的落寞感,甚至還有一種錦書難托的痛徹孤寂。

或許隻是一個人獨活久了的後遺症吧……江渚自欺欺人地安撫過自己繚亂的心緒,然後毫不避諱地拉著淩景途往前快走了幾步,獨留被淩景途駭得土掉渣的曾棒槌可憐巴巴地跟在後麵。

曾泉是鬼,受不了太烈的毒陽,不過幸而山間多陰潮,他才能明目張膽地遊走在山裡。但這並不代表天黑之後適合鬼行路,曾泉更沒有在蕭蕭夜色中嚇唬人的魄力和視力,而江渚和淩景途都是尚有生氣的活人,就更不可能沒日沒夜的長途跋涉。

“歇……歇一會兒……”曾泉頹廢地就地而坐,體力不支地揉捏著胳膊腿,“我實在走不動了,除非現在給我整輛車,否則,我這倆腿算是罷工了……”

“車?”淩景途聽到這個字,恍然還記得鬼車的樣子,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路上碾軋的車軲轆印,然後不聲不響地沿著這些新添的車印,兀自往前走去。

江渚原想停下來挖苦堂堂治安部曾鬼員一句,但一見淩景途沒有滯住步子的意思,便示意累成狗的曾泉繼續跟在他們身後撿狗糧。

不過淩景途不停下來休憩自是有道理的,鬼門關封印之前,他時常在山路上奔波,路上刻留的哪兒些腳印是新,哪兒些時日久,他一眼便能瞧出來,而如今,他自然能依著這些鬼車留下的軌跡尋到新經過不久的那輛鬼車,若是幸運,說不定他們還能追上這輛車,並搭個順風車。

等到傍晚的時候,淩景途果然發現了這輛駛過不多時的鬼車。隻是這車停在了路邊,江渚靠在車窗口淺淺掃視過後,發覺裡麵根本沒有任何人鬼。

而就在淩景途也學著江渚的樣子趴在車窗上時,好不容易追上來的曾泉似是看見了什麼,當即頭不暈腿不酸地奔過來,然後驚愕地大喊:“這就是那臭小子的車呀!”

曾泉嘴裡的臭小子正是那個滋他一身泥巴的野鬼,而現下眼前的這輛鬼車恰是野鬼的幫凶。看到這輛車,曾泉一氣之下,速地把袖子擼起來,接著抬起腳,準備先逮誰咬誰。

然而當他欲動腳的瞬間,驚覺這鬼車竟少了個車軲轆,還恰好少了那個滋他泥的軲轆。

曾泉一愣,心說,難不成畏罪潛逃?

不過江渚並沒有同曾泉商議去哪兒抓捕車軲轆的閒心,他依著淩景途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瞰視不遠處的一個依山就勢的相當古樸的村落。

“去看看?”江渚的這句是個問語,他有心征求淩景途的意見。

但淩景途看出了這個村落的蹊蹺,他沉默了一會兒,才從身後曾泉的謾罵聲中斂回思緒,然後不自然地點頭:“好……”

江渚覺察到淩景途異樣的神色,甚至有那麼一瞬,他恍惚看到淩景途脖頸上有什麼血色的東西若隱若現。無奈隻是一晃,江渚便自以為眼花罷了。

可隨後,就在他們踏進這個古村落的刹那,一直瞑目養神的鼠哥驟然醒了過來,並鼠目凜凜地說:“此地不善,都小心點……”

江渚連陰氣極盛的鬼蜮都逛過,一個自產死氣的小村莊對於他不過爾爾。不過看在大耗子好心提醒的份上,他還是隨腔搭了一句:“怎麼?您老是感覺到什麼了嗎?”

“嗯。”鼠哥扒拉著江渚的衣衽,麻溜地躥進了衣襟中,隨即一本正經地應聲,“我感覺到……降溫了,還有這破地方肯定沒有什麼好吃的。”

江渚嗤笑一聲,打趣說:“你肯定是沒有好鼠糧吃的,不過我們隻要有你,還是可以開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