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許是察覺風大,李富貴抬高了滄啞的嗓門,“這兒以前是學校,但前兩年被人買下,成了什麼恐怖打……打什麼來著……”
他一卡頓,江渚便知道又到了李大爺的字詞盲區,於是急忙猜測性地接茬說:“恐怖打卡地。”
“對對對!”李富貴一個勁兒點頭,活像不會啞語的啞巴碰上了心有靈犀一點通的知己,“就是這個地兒,不過也就一年多,這兒又荒廢了,說是買這兒的人出了意外……”
“死了?”江渚眉頭一挑,訝然問。
“不是……”李富貴搖搖頭,接著說,“最後來這兒找我的人囑咐我說,要是有來這兒拍照的人問我這兒的背景故事,讓我一定加上一條,就說什麼……買下這兒的老板遇到了什麼靈……靈異事件?……反正就是讓我說瞎話,能嚇唬住人就行,還說會給我發工資……”李富貴說著,像說到什麼笑話似的笑了笑,“我這麼大歲數了,又不傻,那老板花這多錢買這兒地方,啥也不乾,那肯定是沒錢了,還忽悠我給我發工資,他自己肯定都沒工資,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江渚不在乎那老板是假見鬼還是真破產,他思忖片刻後,又問:“那您呢?這兒看起來都荒廢了,您怎麼還在這兒守著,不打算搬縣城住嗎?”
李富貴攏了攏外衣,釋然笑了笑:“我在這兒守了有四十年了,無兒無女的,老伴也早入土了,我離不開這兒。”
“四十年?”江渚一驚,“那這是個老校區?”
李富貴一聽,急忙擺擺手:“不老,這學校才有二十年,我之前是守墳的,家就在這兒,之後有人建了這學校,還好心把我原先那屋重新翻蓋了,之後我就一邊守墳一邊看大門,最後買下這裡的老板也是說我形象好,有我在這兒辟邪,才讓我繼續留在這兒的。”
聽完鎮宅大爺的一番解釋,江渚環顧過周圍,滿腹疑慮地問:“好好的學校,旁邊有村莊,還臨著縣城,怎麼荒廢了呢?”
李富貴聽到這句問語,突然神色慌張地瞅了眼那片墳場,然後壓低聲音說:“死者為大,這件事還是不提了……”他垂眸頓了片刻,接著用那稍微混沌無光的眼睛打量過麵前穿著古裝長袍的倆人,終於在大冷天問了一句與衣食住行擦邊的事情,“你們也要住這兒?”
“不住!”
“住……”江渚還在思量問過的這些事,便隨口應了聲,卻不想,淩景途比他還迅速地……推辭了?!
“到底住還是不住?”李大爺顯然也凍壞了,急慌慌指了指前麵的教學樓,叮囑說,“要住就去裡麵找個教室,湊活待一晚上,明天早上趕緊走,但是記住了,晚上彆在樓裡瞎逛,也彆去四樓中間的教室,如果不住,就趕緊往前麵去,誰叫你也彆回頭。”
李富貴說完吸了吸鼻子,忙不迭地進了那已然涼透的門房。
“咋樣?那嚇唬人的大爺說啥?”曾泉見李富貴一走,立馬興致勃勃地衝過來。
江渚沒有先搭理麵前的泥人,他自然地忽略掉曾棒槌,然後安撫淩景途:“天太冷了,要是再走到縣城,回去都得病了,這樓雖破,但一時半會兒塌不了,咱進去避避風,等明早兒再離開,好不好?”
“還好不好,不好也得住這兒,咱不是沒有彆的……”
“沒你的事……”曾泉還沒搭完話,江渚毫不客氣地推開他,還不忘拍了拍手上粘的土漬,並繼續溫聲細語地問沉默是金的淩景途,“住不住?”
曾泉:“……”你倆可以抱團,但能不能可憐可憐沒有彆的地方取暖的……我……
見江渚吸了吸涼氣,接著搓了搓手臂,淩景途再百般不願也隨之化為一字:“住……”
雖看淩景途應著,但江渚這懸空的心也沉不下去,畢竟淩景途不打算留這兒肯定是有原由的,而且今晚會遇到什麼,他也不能揣測。不過一想到這教學樓裡還有三個活人,江渚留下的心便情不自禁地鐵了起來。
“那大爺究竟說了些啥?”曾泉不依不饒地追在江渚身邊,喋喋不休地問。
“大爺姓李……”江渚眉頭一皺,“一提到這李大爺,我就想起李明商,對嘍,鬼鬼通還有死令部沒出什麼事吧?”
曾泉受不了江渚關鍵時候還閒扯:“能有啥事,死令部除了需要換個大門,沒啥大事,鬼鬼通隻要不郵寄違禁物品,也不會招啥事,你還是說說那大爺提過什麼,你有沒有問他見過什麼可疑鬼影?比如……抱著車輪的?”
江渚不耐煩地乜過對車軲轆念念不忘的曾棒槌:“沒說什麼,意思可能是,這校區鬨鬼,半夜起來彆亂跑就行……”一說到這兒,江渚恍惚記起了什麼,又揶揄了問,“可我記得……”他閉語一瞬,若有所思地瞥了眼淩景途,許是怕某人揣度他與曾棒槌的關係,於是,他急忙不動聲色地換了個詞,“可我聽說你睡覺夢遊,提前說好,你要是被哪個女鬼拐去做了贅婿,份子錢,我可不出。”
“操這淡心!”曾泉啐了一口,“管好你的人就行……”他撂下一句,接著振臂揮土而去,僅補留了一嘴,“真受不了你倆膩膩歪歪……”
曾泉應是憋壞了,最後那四個字被他加重了語氣,傳到後麵那倆人耳朵裡確實經久不衰,膩歪得厲害。
江渚望著前麵大風起兮,周身土飛揚的曾棒槌,再悄然偷看過身邊緊緊跟著的人,驚覺周遭的溫度稍稍升了些,有點……燥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