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為在某些方麵葷素不沾的陰間禁欲係的翹楚,江渚潔身自好了百年,還沒見過有誰敢如此放肆的親近他,就連與他同床共枕的淩景途也從未敢越矩,更沒有趁他酒醉發瘋時做些什麼,愣是把滿腔旖旎的情愫硬生生憋成了意難平。
可現下身後這個對他不規不矩的“人”雖頂著一張容易讓他把持不住的臉,但江渚還不是饑不擇食的衣冠禽獸,況且他剛在曾泉麵前大張旗鼓地表明自己已是個“有夫之夫”,自然不能對不起家裡那位長壽的夫君。
於是,就在五個修長有力的手指摩挲過他脖頸,繼而又輕柔地箍住他下巴並用指腹劃過他唇瓣時,江渚神色一冷,當即抬手抓住了這隻不老實的手,然後將這手拽離了自己。
不過等他不放手的轉過身,卻換了一副不悅不怒的妖冶笑麵,並極自然地扒拉掉覆在他腰間的另一手,魅惑地笑著說:“先把燈關了……”
他的這句尾音輕飄飄的打著一絲顫,攜了三分妖媚的酥意,但兀自掩不住其中暗藏的洶湧狠勁兒,仿佛再脫口,便隻剩一句,“等兩眼一抹黑,看爺不弄死你!”。
與他四目相對的“淩景途”聽到這句提議,猶如程序卡殼的機器,明顯遲鈍了片刻。
他依著江渚的目光看了看杵在牆邊的木桌,以及那兩根被燭淚粘在桌麵上的僵直白燭,忽地堅定地反駁:“不能熄。”
江渚一聽,像是知道什麼了不得的秘密般,禁不住有些心喜。
不過很快,這份心喜便被無知的恐懼所吞噬。他想悖著“淩景途”的意願去熄了燈燭,但又怕那詭譎的白燭一熄,他便又會被裝進狹隘的棺木中,不知道再被抬到哪兒去,下一個邀他拜堂的會不會換成要命的曾棒槌。
這樣一想,江渚鬼使神差地追問:“為什麼?”
然而他麵前的“淩景途”仿佛被幕後玩家提線的木偶,來來回回隻記得“不要熄燈”,卻說不出不能熄的原由。
江渚倒沒有怨責對方說不出個所以然,隻是這“人”一邊擰著眉額不住地低喃“不能熄”,一邊還迫不及待地去解他上衣的扣子,就有點欺人太甚了。
“等一下……”江渚一看這家夥已經對洞房一事執著的發狂,忙不迭地掙開他,退到了棺木的另一側,“我還有話想問你,如果我熄了燈,會怎樣?”
“會怎麼?會怎樣?!”與江渚隔著棺木對峙的“淩景途”瞪大眼睛怒吼一聲,同時猛地拍了下棺沿,而隨著這聲響,白燭的火焰攢燃得更猛烈了些,似是要把整個房間燎著。
江渚驚詫地挑了挑眉頭,他沒料到自個兒隨口一打聽竟像一棒槌砸了地獄的油鍋,烈火烹油的灼熱感瞬間蔓延在他身周,仿佛對麵這人再大喝一聲,這無門無窗的鬼屋就真的能變成存他的骨灰盒子。
由於這白燭突然猖狂得駭人,而房間裡情緒不穩的“淩景途”還在神神叨叨的碎碎念,所以為了以防困在火海中,江渚下意識地速來到木桌前,想把這兩根白燭吹滅了。
奈何就和鬨鬼一樣,他不僅吹不滅這白燭,他還掰不動。
而就在他同兩根白燭較勁兒時,“淩景途”冷不防地從背後抱住了他,緊接著便把他往棺木中拖。
江渚大驚,當即用力掙開雙手,接著掄起手臂,轉身給了“淩景途”一拳。
可令江渚沒想到的是,他下手確實夠狠,對方的左臉都被他揍得凹陷進去,隻是這張不結實的鬼臉就這麼左右不平衡地杵在他眼前,總感覺有些嚇人,而江渚這時才發覺原來淩景途的側顏是那麼美,他由衷地希望對方還是把腦袋轉過去,留一半右臉給他當做念想就好。
不過對方自然不會順他的意。
那披著淩景途樣外囊的怪物見江渚居然能反抗,一半嘴角莫名上揚出一個饒有興趣的怪笑,而另一半臉兀自是皮肉深陷的陰森骷髏相。他目光死死地烙在江渚臉上,然後猛地動身撲向江渚。
江渚雖沒有翎箭,但見鬼見多了,也不是逆來順受的羸弱之人,他反應極快地躲開迎麵衝來的怪物,但因一時惶兢,重心不穩,腳下還是踉蹌了下,險些一頭紮進那簇愈燒愈旺的燭火裡。
可他並沒有被火焰燎傷,但脖頸處卻是火辣辣的疼痛。
隨即等他抬手在自己右頸側摸了摸,手上的血跡似與那怪物指尖沾染的血漬交相呼應,散發出嗆鼻的血腥氣。
一旁的怪物撲空後麵容愈發的狠戾,他著魔般一遍遍絮叨著“不能熄”三個字,接著在江渚驚愕回身的刹那,他那慘白的五指已經直襲江渚麵門,一旦劃落,便是深可見骨的一擊。
情急之下,江渚驚恐地抬起手臂,大腦一片空白之前已草率地做好了壯士斷腕的準備。
可就在這時,像是有什麼從他身上躥了出去,緊接著斷腕的便成了麵前那個不痛不癢的怪物。
而三魂七魄還在顫栗的江渚看到這抹稍縱即逝的刀光,胸口一顫,竟有種絕處逢生的心酸,不禁在心底裡喚了聲,“淩景途”。
此時照相館中,鼠哥實在沒想到他一番胡言亂語,竟慫恿淩景途砸了好端端掛牆上的那幅相框。而且看淩景途的樣子,倒是絲毫沒有愧疚感。
“你乾嘛呢?!”鼠哥避開地上的玻璃渣,急慌慌溜到淩景途肩頭,頂著一張苦大仇深的臉隨淩景途盯著麵前那個慘不忍睹的相框,“咱倆大半夜私闖民宅已經夠要命了,你怎麼還敢動這裡的東西!江渚難道沒告訴過你,陽間的事我們能低調就要低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