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牆 趕緊返回陽間躲一陣子吧(1 / 2)

迅捷的身影摻著凜冽的刀光,以斬天劈地的氣勢攪動著饕餮肆虐的死氣,在噬魂鬼張牙舞爪的絕境下擊躲回旋。

因隔著駭目的血霧,再者咒牆內的眾人神色皆倉皇緊繃,他們如往年一樣,根本尋不到更看不清淩景途所處的狀況,他們隻是聽彭老說過,淩景途手裡的刀不是俗物,可肅殺一切鬼魅,所以即使麵對蜂擁而至的惡鬼,他們也能憑著淩景途孤勇的底氣,竭力射殺這群餓俘去爭得一線天光。

可愁容難掩的彭老掃過不斷潰散的符鶴後,卻惶惶不安地盯向淩景途的方向。

此時的淩景途周遭滌蕩著驅不儘的鬼渣,一對赤紅的瞳眸絲毫不敢懈怠地留意著步步緊逼的惡鬼群。

不過仗著隱魄刀的死氣,往常這些噬魂鬼輕易傷不了他,然而這次,不僅符鶴舉步維艱,就連淩景途的動作也有些僵滯的收斂。

而就在他橫刀擋開迎麵揮來的利爪時,卻因握刀的手不穩,被重擊的壓迫震傷了虎口,殷紅的血漬霎時沿著刀柄淌入刀紋,倏忽間,這把與他早就融為一體的鬼刀便猶如受到了熔爐的威脅,氤氳的死氣更愈熾烈起來。

與此同時,禁錮在淩景途脖頸及手腕上的鎖鏈更是如在滾燙的岩漿中洗濯過一般,刺目的腥紅隨著被燙刮下的血肉漸漸攏緊,恨不得將其骨頭捏碎才肯罷休。

淩景途顯然是受慣了這種淩遲削骨的煎熬,起初的時候他還會下意識地去扯動脖間的枷鎖,可如今,他僅是眉尖一動,便繼續不動聲色地挈刀遊刃,將幾個試圖近身把他撕碎的噬魂鬼化成了灰燼。

不想,隱魄刀越是沾染惡鬼的血漬,他身上的鎖魂鏈就越是逼迫他壓製周身的死氣。

淩景途不管不顧地又殺紅了眼,直到他忍不住嗆咳一聲,隻覺得那種瀕死的窒息感似是要衝裂他的胸腔,然後把他灌滿死氣的心一並攪碎拋出來,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就像被烙紅的鎖鏈纏住一般,滿腔的灼痛使他頓時沒了揮刀的力氣,雙眼也似被凝滯的血色麻痹住,逐漸失了視物的能力。

然而這時,猙獰的血氣忽地將咒牆劃開一道醒目的口子,那些符鶴當即亂了陣腳,咒牆內的天垣族人見狀,皆是一霎沉默的唏噓。

不過幸而彭老年紀雖大,但安定如山,年逢冬至都是一副老成持重的穩態,他一看這樣下去必定讓這群噬魂鬼破了咒牆,立馬調換了幾道關鍵咒符的位置,使得所有的符鶴霍然重新布陣,變化的咒影極快地補上突如其來的空缺,並有意將死死硬撐的淩景途包裹在了咒牆一隅。

由於血霧突然被隔擋在外,隱魄刀瞬間消減了厚重的死氣,錮住淩景途的鎖鏈終於慈悲地鬆了氣焰,堪堪從皮肉皸裂處淡出,隻留下一圈醒目的淌著熱血的粗糲勒痕,算是對被禁錮者桀驁不馴的警醒。

淩景途扶著刀柄立在原地,自始至終沒有痛呼一聲,僅是加重了呼吸,依此緩解身上的痛楚。

可在最難熬的那一瞬間,他恍惚聽到江渚的一聲觸不可及的低喚,像是隨著他體內蓬勃的熱血湧上心頭的幻覺,但又像是真實地從某處傳過來的情真意切。

他重又握緊了手中的刀,同時睜開了濡濕的雙眼,然而等他徹底清醒,再抬頭時,卻看到潑天的死氣已經趁著咒牆的縮減蔓延逼向南域……

斷崖邊的碎石在雨水衝刷下,無可奈何地流瀉至崖底,落得一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江渚迎著滂霈的大雨,小心翼翼地摸索當時通往鬼門關的那道架空的石橋,時不時地問兩句躲在背包裡的哆哆嗦嗦的鼠哥。

鼠哥簡單哼唧兩聲,頭一次因為冷天氣而讚同江渚的決斷,但他也不是完全敷衍,畢竟他知道以江渚常年在各種鬼宅山路裡逛遊的經驗,對方位的辨彆能力可謂是異於活人,即使這崎嶇坎坷的山路被衝刷得泥濘不堪,江渚好歹也能憑著大致的印象找到他們要去的地方。

但這次,不知是被朦朧的水汽遮住了視線,還是這觀鄉嶺中當真有什麼坐鎮的山鬼,江渚一時半會兒竟有些辨不清方向,甚至不知道自己腳下的這條路剛才是否已經轉悠過一遭,無奈之下,他隻能邊走邊焦急地環顧四周,盼著自己能看到上一次留宿的洞窟,從而依此為坐標尋到去鬼門關的出路。

所幸這哭哭啼啼的山鬼倒是沒有一個勁兒的為難他,就在他不知所措地徘徊在山中時,這個已將他澆透的“山鬼”猶如被什麼轉移了注意力似的,戛然止住了雨勢,不過天並沒有放晴,那些陰沉的雲翳反而更愈下墜了些,隱隱約約間還透出一抹晚霞的茜紅色。

江渚沒有閒情雅致欣賞雨後的雲景,他潦草地瞥過一眼,隨即趁著視野開闊,忙不迭地加快了步子。

他一心隻想趕快進入鬼門關,無意中忽視了漸漸暈染至雲層的血色,倒是背包裡稍稍回暖的鼠哥似是覺察到什麼,禁不住露出腦袋,擰起鼠眉望著不合鼠意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