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全都在勸我堅強,勸我這隻是治病,勸我很快就會好了。隻有我那個偷偷跟來,藏在人們身後的侄女咬著牙,落了淚。
我知道,她想救我,她今年才十三歲,她該用什麼救我?法律在這裡形同虛設,暴力與強權如影隨形,這裡是人間卻勝似地獄。
我看著她落淚的眼,抿唇輕笑,絕口不談那個消失的晏遠,像是早已忘卻,早已放下。
但卻是,無人可救我。我心已死,誰又能救?
他們說這段感情是畸形的,是不正常的,是違背社會倫理的。我聽了直笑,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反社會人格,下一秒就要毀滅世界了。
可是,真的好痛,為什麼沒有人來救我?
她對我做著嘴型,她說:“淩晨一點,後山見。”
我們這些違背社會的人在這個監獄中有著一個小時的放風時間,那是下午兩點到三點,但會有專人看守。
想要逃,隻有在晚上睡覺的時候才有機會。那個時候看守基本上都困了,但我沒有告訴她,在我逃過一回後,那些被折磨得快瘋了的人中有人當了內應,專門看管著我們這些刺頭,這樣可以讓他們證明自己已經不再是“同性戀”和“變態”了。他們可以儘快儘早的離開這個地獄,回到“正常的”人間了。
可是否認了自我的人,真的還是那一個人嗎?
她或他是否成了父母的孝子,街坊的榜樣,社會的正常人?
我好不容易打法了內應和看守,借口去放水偷溜到了後山,可是除了一頓暴打與無止境的電擊,我什麼都沒有等到。
那是糟糕的一天。
我以為這是上帝的玩笑,可接下來的幾天,我再一次見識到了上帝戲弄人心的本領。
我看著他們拿著托盤向我走來,那上麵是針管,我刹那間就想到了計算機之父,阿蘭·麥席森·圖靈,他是在什麼心境下咬下那顆毒蘋果?
“你們乾什麼,這他媽是犯法的!”
我被人壓著,完成了這次“改造”。
那是更糟糕的一天,我無力反抗命運。
在之後的第二個月,我的第三個探訪期,我再一次看見了她。
侄女老老實實的跟在了她父親身後,脖子上有一道細長的疤,在那領口下還有未消的,青紫的疤。我與她對視,誰也沒有說話。
我們都是困獸,誰也救不了誰。
我開始不由自主的用手指敲著自己的大腿,讓那些看著我的人以為這是我習慣性痙攣,之後順著褲腿擦了擦自己的手背,希望她能夠明白。
最後,那個地方的創始人因為給他人非法注射藥物被逮捕,但隻有這一個罪名,隻有這一個。
我以為的非法囚禁,故意虐待在那張簽著名字,蓋著手印的合同下煙消雲散,我好像隻是做了一場噩夢,現在,夢醒了。
到最後判決的時候,隻有為我們注射的人進了監獄,而那個被告的創始人拿著大批錢款,和他的爪牙們,逍遙法外。
沒有人受傷,沒有人改變,沒有人因此死去。
大家迎來了團員大結局,所有人都皆大歡喜,包括那些丟失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