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那雙手是多麼的溫暖乾燥,直到我去……(1 / 2)

我是怎麼死的? 入牧歸 1979 字 11個月前

可是苦難並不值得歌頌與宣揚,因為正在經曆它的人會更為之感到苦痛,而經曆過它的則會避而不談,它是一處暗傷,永遠隱隱作痛。

我再一次見識到了那讓人心驚肉跳的傷,淤青順著疤痕,它遍布在一個十三歲的孩子身上。家中幾乎所有人都在痛罵著她的多管閒事,她的不正義,她的自私自利,她身上的傷疤就像是催化劑,徹底激化了這一場批判的步伐。

侄女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走進了廚房,抽出了刀,放在了自己脖子上。她平靜而祥和的注視著這些長輩,能支持她的,年輕的兄弟姐妹尚未回來,隻有像上個世紀冥頑不化的古董的長輩。

那對常常被人誇讚,像鹿一般溫寧祥和的眼此時依舊如故。那雙連雞也不敢捉的手,牢牢的拿著刀柄架在自己脖子上。

“繼續,”她平靜的注視著所有人,“繼續。”

聒噪的鴉群此時悄然無聲,所有人都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滑稽又可笑。

他們有些驚懼的相互對視,突然間,她的父親衝了出來,想要一把奪過她手裡的刀,嘴裡還不乾不淨的罵道:

“老子養你這麼大,是讓你吃裡爬外的嗎?”

誰也沒有想到,隻見頃刻之間,玉山將崩。

我那無光無日的心像是被劃開了口,頓時鮮血淋漓。在兵荒馬亂中,我撥通了120,在十幾日沒有開口後,我聽見那嘶啞得不像人的聲音說:“天霞區香樟路178號,有人劃傷了脖子。”

有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有人隨遇而安,軟弱無能。

那血順著地板流入了我的心中,那滿心的泥濘為之退避,我因此被灼傷。

回憶到此戛然而止,我聽見天邊響起驚雷,烏雲遍野,下雨了。

倒也是,一個好天氣。

我又想起了當年和他一起讀《詩經》的場景,同是一個陰雨天氣,那裡下著雨,我靠在他的肩,輕輕的哼著有水依人。他則是在那裡唱著自己的荒腔走板,說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那兩篇連在一起的詩,被一左一右的念著,卻忘了女子勸著斑鳩不要貪食桑葚,婦人勸著女子不要迷戀愛情。

我癡迷著古代文學,醉心於希臘美學,懷著浪漫主義者的天真與熱情墮入一個由膽小怯弱者編織的美夢。

我究竟是怎麼死的?

他在那不為人知的故事中扮演著什麼角色,我的小侄女緘默無言,隻字不談那天午夜發生了什麼。兩道並不明顯的疤留在了她的脖子上,她提醒著我們所有人,她為命運對她的戲弄付出了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