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付出了什麼?
我曾夢想成為一名醫生,我曾跟隨自己的姐姐前往享有盛名的醫學院,我曾在無數個寂寞的夜晚流下淚,為不公的天賦與無言的努力。而今卻被付之一炬,我拿不穩筆,雙手總是不由自主的痙攣,我開始懼怕陌生人,也包括我的家人,我在無數個夜,無儘的黑暗中回憶起曾經經曆的故事,如所有人所願,它們成為了烙印,將伴隨我的一生。
我身體上的疤痕淡去,但我的心卻生病了。
我開始恨,我恨我愚昧無知的父母,我恨那不知何處的晏遠,我恨未踐諾言的侄女,我恨黑暗中的魑魅魍魎,但我深恨我自己。
我終究是為了自己的聽話與叛逆付出代價。
我死在了七年後的夏天,僅此而已。
在離開戒同所的第三天。
我被帶到了醫院,和我的侄女一起,在警察的陪同和介入下,我們做了一場心理診斷。我那自小就叛逆不羈的侄女,拿著自己的心理報告,撇了一眼便遞給了我。
我細細的看著,像是要將報告上的每一個字反複咀嚼一遍,體味其中的甘甜,她的心沒有因此生病,太好了。
我為這命運的補償差一點哭出來,因為我知,命運總是會挑細的繩斷。
而我的報告則被我那小侄女死死的拽在手裡,她太用力了。我看見她的手變得通紅,暴怒從她的眼中泵出,讓人膽戰心驚的恨意如同毒蛇纏住了她自己。沉默從這間小小的問診室傳遞,所有人都注視著我,直到我身後的門被打開,一名和藹的女士喚住了我。
“我們來聊聊天吧。”
這是一次漫長而又深刻的談話,但我隻記得她問我未來想做什麼的時候,我伸出手,它不受我控製的抖動,我近乎是哭著的對她說:“我想做外科醫生。”
所有人都沉默了,我聽見那站在門後的梁上君子們的怒斥轉為了寂靜,我看見醫生眼中的悲哀與內疚,沒有憐憫,幸好,沒有憐憫。
“他們判刑了嗎?”身後的門縫被悄然合起,我已得到答案,總有人為這答案買單。
“我很抱歉。”我側頭,避開了那雙悲傷的眼,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了無數對麻木不堪的眼,他們或許曾懵懂無知,或許曾靈氣逼人,或許曾深邃專情,它們屬於我,屬於我們,我再一次說, “對不起。”
她打斷了我,走了過來,拉住了我的手,什麼都沒有說。
那雙手是多麼的溫暖乾燥,直到我去世的那個夏日,我依舊記得那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