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照沒攔她倆,目光在那兩隻握在一起的手停留了兩秒,之後繼續忙沒乾完的活兒。
小賣部在兩條街外,沈以濘拿著人物卡紙進去,成功跟老板換了一輛廉價感十足的塑料四驅車。
秦慧宣卻很開心,飛快撥弄著車輪,聽到摩擦發出的細微動靜,她嘴角掛起笑。
秦慧宣跟在沈以濘身後模仿汽車開動,嘴裡發出咻咻咻的聲音。
她玩得正開心時,一顆小石子砸了過來。
秦慧宣吃痛地捂住後腦勺,回頭就見一個七八歲小男孩,她嚇得縮在沈以濘身後。
男孩笑嘻嘻,“傻子,你又出來了?”
沈以濘回頭,正好見男孩用石頭砸秦慧宣。
那雙眼睛沒有半分波瀾,無聲盯著人看的時候,莫名讓人後脊發寒。
男孩似乎也有些害怕,後退了一步,虛張聲勢道:“你看什麼?”
沈以濘沒說話,撿起地上的石子,朝男孩扔了過去,正中他腦門。
男孩吃痛地叫了一聲,狠狠瞪著沈以濘,像是沒受過這種奇恥大辱。
沈以濘又撿了幾塊,給了秦慧宣一顆,然後教她,“砸回去。”
秦慧宣愣了一下,拿過石子按沈以濘說的砸了回去,但沒砸中。
沈以濘替她補了一顆,仍舊正中對方腦門。
男孩徹底怕了,紅著眼睛跑了,臨走還不忘撂下一句狠話。
“你敢打我?我回去找我爸揍你。”
秦慧宣經常被這片的孩子欺負,每年都有孩子追在她身後欺負她。
這樣的孩子會隨著長大慢慢消退惡意,然後再冒出新的孩子繼續追在她身後,罵她傻子。
以至於秦慧宣出門都會緊緊牽著彆人的手,以前是牽父母,後來是牽秦照,現在變成沈以濘。
秦慧宣拉著沈以濘的手,費力組織語言,“照照……也打,血,媽媽哭。”
沈以濘沒理解這番話,她極其不擅長做閱讀理解。
秦慧宣說的是以前,那個時候秦照還小。
他一個小小的孩子牽著一個傻媽媽,每次出門都會被其他小孩追著笑話。
那些孩子會圍著圈,拍著手,唱不知道是誰編的順口溜——
秦慧宣,傻媽媽,生下兒子不會養……
對方說的太難聽時,秦照會忍不住跟他們打架。
但對方七八孩子,他隻有一個人,每次都會受傷。
秦照頂著一張青紫的臉回家後,秦奶奶含著眼淚給他上藥。
碰上不講理的家長,對方還會領著自己的小孩找上門算賬。
回到家,秦慧宣鬆開沈以濘的手,跑到秦照麵前誇張地擺動著肢體跟他講剛才發生的事。
“石頭,打。”
秦照理解力顯然遠超沈以濘,壓下眉,“又有孩子拿石頭砸你?”
沈以濘這才反應過來,秦慧宣是在說小賣部門前的事,對秦照說,“我們也打回去了。”
秦慧宣狂點頭,繼續手舞足蹈地比劃著,顯得很激動,“我們也,打,他跑,我們就不,不打。”
秦照“嗯”了一聲,沒再多說什麼。
秦慧宣忘性很大,沒一會兒就開開心心去玩四驅車了。
沈以濘還記得小孩說要找爸爸報仇的話,坐在“帳篷”裡等人來。
一直到他們上學,人也沒有來。
倒是秦慧宣鬨了一場,因為秦照堅持要沈以濘把那些糖帶回去,她哭得很厲害。
既舍不得糖,也不想他倆去上學。
沈以濘說,“她喜歡吃就留下來。”
秦照不為所動,“吃多糖會壞牙。”
然後沈以濘就收起了糖。
秦慧宣見她不幫自己,又委屈地哭了。
“彆哭了。”沈以濘拿出那盒戒指糖,“這個給你。”
秦慧宣果真不哭了,但因為剛才哭得太厲害,不受控製地抽噎了兩下,她抹掉眼底的淚眼,巴巴望著沈以濘,又偷偷看了一眼秦照。
秦照麵色是一貫寡淡,過長的眼睫搭下,遮住眼底的情緒。
他沒說什麼,但不代表沈以濘真留下糖,他會同意。
沈以濘把戒指上的糖全掰了下來,放進盛泡泡糖的罐子裡。
秦慧宣見狀眼眶又漫上水汽,她覺得沈以濘騙了她。
沈以濘拉著秦慧宣進了“帳篷”,把漏光的地方遮住,然後拿出戒指給秦慧宣看。
光線暗淡處,拇指戒散著一種熒黃的淡光。
秦慧宣覺得新奇,拿過來蒙上被子看,發現戒指更亮了。
她一會兒在被子裡看,一會兒拿出來瞧,臉上重新掛起笑。
沈以濘沒用一顆糖就成功唬住了秦慧宣。
他倆上學時,秦慧宣也再沒發脾氣。
秦照關上大門,上了鎖時低聲對沈以濘說了一句,“謝謝。”
沈以濘不知道他在謝什麼,但沒有問,按照常理回了一句,“不用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