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嫂快要臨盆了,姑母想法子送你回北境,去宛城,怎麼也得見見小妹子不是?”
小太子在一旁緊緊攥著皇後娘娘的手,跟著重複,“宛、宛。”
“些許小事,不必姑母費心,我自有法子。”
男子漢哪裡需要深宮中小心謹慎的姑母來殫精竭慮。
皇後娘娘聞言一笑,“也是,咱們家承諳,都憑自己的本事當上五郎了,這點兒事哪有沒法子的。”
一入太學便聲名大噪的薑家五郎,得眾學子誠心擁戴,還未下場科考便儘得人心,一時之間風頭無兩。
如此高調行事,看不過眼的大有人在,年底奏請前往北境時,朝臣幾番思量運作,全了薑承諳闔家團聚的願。
這一去,隻等到蘭時成婚,他才重新返京。
“五哥,此番離京,帶著敘兒走吧。”蘭時帶著敘兒等在禦花園裡,一如從前姑母帶著太子等他那般。
已為人妻多年的蘭時 ,眼中仍舊澄澈明亮,太子倒是未曾食言。
“他才五歲,你也舍得?”
蘭時生產時,蘭時立了裂風在殿門前,不準太子殿下越過那杆槍一步,他當時還想,許是產房血汙,她怕被太子殿下瞧見狼狽模樣。
直到太子殿下聽著殿內蘭時痛呼,將那遊廊木柱撓出一道道印子,指甲綻開,滿手鮮血,才知道哪裡是蘭時害怕太子瞧見自己狼狽,分明是不想生孩子時還得分出神來安慰太子。
大涼這沒出息的儲君,聽見嬰兒啼哭,同手同腳跌撞進殿內,實在是讓人沒眼看。
便是蘭時舍得,太子也未見能舍得。
“一代人該有一代人的良師,杜太傅年事已高,我同太子都不忍心他再操勞,放眼大涼,論學識品格,有哪個能及得上我五哥,敘兒交給你,我再放心不過。”
敘兒乖乖巧巧地貼著蘭時,母子二人容貌有五分肖似,五郎眉眼柔和下來,他也是這樣看著蘭時長大的。
“也帶著肖夙,去看看他的子民,兩個一起教一教。”
薑承諳教出來的學生,承薑家衣缽,再好不過了。
太子殿下匆匆趕來,將敘兒往承諳懷裡一放,“男子漢都已經會走路了,可以帶出去見見世麵了。”
養在這四方天地裡,哪兒能知道什麼民間疾苦。
承諳:“……”
蕭褚胤霸占薑蘭時之心,路人皆知。
被甩出去的敘兒,不哭不鬨,牢牢扒住承諳的胳膊,“舅舅,走。”
運籌帷幄的薑承諳,生平頭一次有被算計的感覺。
卻鬼使神差地應了個好。
不知怎的,就想起了永夜關時,五哥喊他,“承諳,走!”
原來沉迷卜卦的五哥,有那樣一手好槍法,卻還是會在自己挑釁的時候不經意地輸。
“承諳在京中,如履薄冰,步步為營,難得有這樣少年意氣的時候,兄弟之間,何必在意這麼多。”
光影斑駁間,他恍惚聽見五哥這麼說。
如今天下大定,多得是如他曾經一般的意氣少年。
隻可惜,薑家一門十四人,從未一起遊過金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