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非得已 十月十六日,天氣多雲轉陣雨……(2 / 2)

我壓抑著內心的煩躁,這樣的話已經聽得夠多,實在是沒有必要再說。

幾日未見,看到她的那一刻,煩躁思念變成了一股無名火。

那麼冷的天,她的臉凍得通紅,身上隻穿著幾件單薄的衣服。

原本想罵她幾句,開口卻是:買衣服,買吃的,買什麼都可以。

她說謝謝,不需要。

我隻覺得那股無名火要燒到頭頂。

她又笑起來,刹那間無名火莫名消散。

看著她明媚的笑臉,不得不承認,她的長相很討喜。

思念?

何時開始的這個詞語我已經記不清。細細去追溯,腦海裡隻有她又黑又大又亮的眼,白白的牙齒和粉粉的唇。

我說想她,不知道電話另一頭的她是什麼表情。

她卻突然說:“我聽說了一些你的消息,是…是真的嗎?”

身體不受控製的顫抖,我努力穩住自己的聲音,她如果知道這樣的我…不,她不應該會知道這樣的我。

“就…就說你殺過人…”她說。

我鬆了一口氣,這才驚覺短短幾秒,後背已經出了一層冷汗。

我問她是不是害怕了,電話那端沉默了半晌,傳來她清清淡淡地聲音,“我記得殺人會坐牢,警察叔叔沒有抓你,證明那是謠言。”

…該說她什麼好呢…

我捂著臉想,這樣單純無知的回答,卻莫名取悅了我。

十一月十二日,天氣陰。

實在推脫不掉的聚會,我開始有些討厭這樣的日子。

身邊的女人一波接著一波,豐乳肥臀的身上散發著廉價香水的刺激味道。燈紅酒綠間全是香煙的濃霧還有嘈雜不堪的音樂。

我記得,她身上是淡淡的肥皂味道?

女人的高聳貼上來,性感的紅唇湊到耳邊,帶著酒精迷惑的香氣,塗著指甲油的指甲挑起扣子,說今晚願意跟我走。

起哄聲一片接著一片,我按住她不安分的手,說今晚有約,下次。

女人並不灰心,說她不介意三個人一起。

我說嫌臟。

她冷哼一聲,端著酒重新尋找獵物。

衝突來得突然,一群人拎著鋼管闖進來的時候,包廂裡一片尖叫。

我隻來得及拎過砸碎的酒瓶,包廂裡就一片黑暗。

咒罵聲,廝打聲,棍棒聲四起。等保安終於趕來,戰鬥差不多結束得七七八八。

臉上是溫熱的血,手也動不了,不知是被哪個雜種敲到,真他媽的痛。

也沒心思再聚,趁著警察沒來,三三兩兩各自回家。

十一月十四日,天氣晴。

醫院的消毒水味道是真的難聞。護士滿臉春色,輕手輕腳幫我換紗布,聲音輕輕柔柔,說一堆注意事項。

□□群裡吵翻了天,信息一條接著一條,實在懶得再看。

我好想見她,想看一看她明媚張揚的笑臉。

身邊的朋友喊她嫂子,她羞紅了一張臉,眼波流轉,勾魂奪魄。

她問我手怎麼了。

我說:去殺了個人,你信嗎。

她有些無奈,語氣像是哄著小朋友說:你說的我就信。

但我還是告訴她,想知道什麼,直接問我。我不想承認,解釋這樣的詞有些蒼白。

然後她說:顧佩清,我們不是一路人。無非就是無聊玩玩而已的遊戲,但我實在是沒空沒心思和你周旋。

那些字眼一個一個砸在心臟上,玩玩而已的遊戲,沒心思的周旋。

我忽然就想落荒而逃。身體卻不受控製,腦袋裡還殘存著一絲絲的期盼。

如果開誠布公的談談,會不會,結局就不一樣?

她努力組織著語言,我很強硬:你想怎麼樣都行,分開不行。

是不是隻要我再堅持一會兒,結局就會改變?

她固執地說:謝謝你的喜歡,抱歉,我還是不能接受。

那張不停說著拒絕的嘴,真的極度討厭!

但卻意外的柔軟和甜美,帶著草莓味的青澀舌頭,一路甜到心裡。

她說:“我不知道將來,至少現在,此時此刻,我不討厭你。”

我從未如此慶幸,慶幸自己沒有放開緊緊拉住她的手。

十一月十六日,天氣晴。

她說:下次你再來找我吃飯,還是晚一些吧。

我以為,她會覺得困擾,畢竟我這樣的人…

但她隻是歎了口氣,抱怨道:排隊好煩,還不如晚些來阿姨打的菜還多些。

我該說什麼呢,她又到底在想什麼呢,為什麼每次說出來的話,都能莫名其妙取悅我。

就算吃飯時周圍空出了位置,就算有人經過悄悄指指點點,她也隻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並不覺得奇怪,或者說並不覺得尷尬難為情。她是不關心,不在意,還是怕我會生氣?

但今天她似乎有了煩惱,不經意間的心思幾乎都寫在了臉上,微微皺著的眉,眼睛也沒有了神采,嘴唇抿著,若有所思。

應該是關於我的吧。

她既然不說,我自然不好拆穿。所以我告訴她:有事情可以隨時找我。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見。

她好像見不得浪費,我耍賴般地看著她,她紅著一張小臉,一點一點喂我吃飯。

該說不說,我並沒有這個想法,雖然她理解不對,不過我也沒有拆穿。

突然想要參與她的生活,想知道關於她的一切。

這是我第一次給人洗頭。她的頭發很少,又細又軟還有發黃分叉,好像長長了點,終於有點女生的樣子。

我幻想了一下她長發的模樣,她長發確實要漂亮許多。十幾歲的小女生,誰不愛美呢。但她毫不在意,一臉淡漠,說這樣可以防止早戀。

也對。

她自然而然的語氣,溫暖安逸的抱怨也那麼好聽,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我敗家。那個黃媛媛找到我,眉眼微挑和我談交易。

談交易不是不可以,知道自己的優勢在哪裡也不是壞事,可是那做作的表情和語氣…她怎麼會有這樣的室友,也不知道平時吃暗虧沒有。

那個謝矜言…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哎,最近自己太過疑神疑鬼,她有替她擔心的朋友,我該感到高興才對。

腦袋裡全是她媚眼如絲的模樣。

她微張的嘴,紅腫的唇,泛紅的眼尾,水光粼粼的雙眼,小巧的舌。

莊夢…莊夢…

嘴唇還殘留著草莓的香甜,鼻尖她的洗發水的香味還在飄蕩。自己到底是怎麼了,不是沒有吻過其他的唇,但都沒有她帶給自己的那種愉悅和…心動。

她隻是站在那裡,心就像落在了實處,安逸又平和。

十一月十七日,天氣晴。

她突然打電話問我在哪,鼻息間壓抑著情緒,甕聲甕氣。她說她想我。

可是她的臉卻不是那麼回事,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靈魂。

那一刻我的心一陣刺痛,她隻是回了家,怎麼就突然天都踏下來的模樣。

但她依舊什麼也沒說,苦著一張臉,擦乾淨了鼻涕,委屈巴巴說:沒事。

儘管不合時宜,但嘴角不自覺勾起笑意,想一直抱著她溫暖的,軟軟的小身體,想就這麼同她膩在一起,隻要安安靜靜地和她一起,一天一天溫溫柔柔的過去,在如此喧囂嘈雜的世界裡,在亂得一地生活的碎片裡,隻要站在她的身邊,就能讓人心生溫暖安逸。

十二月三十一日,天氣大雪。

我從未想過會在下車後看到林雪和顧嘉傑。隻一眼,天都要塌下來。

林雪光著身子,隻穿著內衣內褲,精神似乎已經不大正常,跪在那裡任人觀賞,顧嘉傑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站在人群裡。

身後的她還在收拾著書包…

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打破現在的絕境。

莊夢…莊夢…

如果是你,現在又該怎麼辦?我無法想象如果她的父母也是這般,那她現在會是什麼樣子。但我又無比慶幸她不是我,所以她隻要好好做那一束溫暖的光,照亮我這個陰暗的角落就好。

莊夢…莊夢…

你應該能理解我的是不是?

一月二十五日,天氣陰。

她帶著一身的傷回來,臉上的口子從右臉一直延伸到顴骨,皮肉外翻,觸目驚心。

她卻不甚在意,隻說切菜的時候不小心,菜刀飛到臉上了。

她依舊什麼也不說。也不知道這樣的倔脾氣都是從哪裡來的。

然後我發現,她開始學著抽煙。不是要阻止她,隻是這些事情,確實不是她該去碰的。我第一次覺得自己的無能,她的家庭,她的過去,她的現在,我一無所知。

好像一直生活在她編織的美夢裡,隻要她在,我忽視掉許多了生活裡一地雞毛的細節。

莊夢…莊夢…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到底經曆過什麼,到底為什麼還會一直微笑。

二月十八日,大雪

春節這天下著大雪。本該是闔家歡樂的時刻,我過得不是很快樂。

顧嘉傑養的女人生下了個兒子。其實這並沒有什麼,隻是林雪接受不了,時常上門騷擾,被警察送回來幾次。

她的精神狀況好像不正常,可是我沒有辦法。

持續了這麼多年的婚姻,依舊沒有任何結果。

嚴興來找過我,說讓我照顧好林雪,他要出國了。

帶著他的老婆孩子。

所以這場四個人的博弈裡,林雪才是一無所有的那一個。

該說什麼好呢,天道好輪回。

林雪好像終於瘋了,□□著身子在家哼唱著歌,身姿妖嬈,唱的什麼也沒人在意,這間屋子隻有我和她而已。

她突然惡狠狠看著我,語氣冰涼,形如惡鬼。

顧佩清,你就是個野種,我當初就不該生下你。

我摸出煙來點上,什麼也說不出來。

小時候,那些罵我野種的同學,都被我打得鼻青臉腫。再後來,說我沒爹沒媽的人,也被我捅進醫院。

該說什麼呢,從小就是野種的我。

不知道莊夢在家過得怎麼樣,有沒有收到壓歲錢,有沒有吃好吃的,有沒有放煙花,有沒有好好過一個春節。

但我終於明白了一個事實,我這樣的人…本身就不該擁有光明。

她那麼明亮柔和又溫暖的光,總不該跟著我這樣的人,一起下地獄。

那些說不出口的喜歡,張不開擁抱你的手臂,不能替你擦淚的肩膀。

莊夢…莊夢…你總該是能理解我的,是吧?

這顆心,終於又開始空空蕩蕩。

顧佩清,我曾經…把你當做是我的救贖…我有想過,和你結婚後的模樣,該是幸福的吧。我會在家做好飯等著你回家,周末一起出去逛逛,不管哪裡都好,隻要有你在的地方,我都覺得不錯。買點菜買點肉,做兩三道小菜,心情不錯的時候還可以喝點小酒。幸運的話,養隻貓養隻狗也不錯,家裡會熱鬨很多…

莊夢…莊夢…求求你,彆再說下去…

隻此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