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峭的情況比春巧想象的還厲害,醫生邊看邊埋怨他們不重視,耽誤了,跟縣醫院說得一樣,在這麼下去截肢,死亡,都不是嚇唬人的瞎話!
想起那些話,春巧就心動過速,好在一切都沒有惡化到那個地步,要真是那樣了,春巧估計自己得瘋了。
這麼多年了,春巧沒去過醫院,一方麵是因為有齊玉書照顧,還有就是童年的陰影,讓她從心裡懼怕這個環境,消毒水的氣味多少年都殘留在她的記憶力揮之不去,每當那股氣味襲來,媽媽躺在病床上的樣子,就會跳到她的眼前。
春巧輕輕歎了口氣,伸出手輕輕摸摸大峭的腦門,不燙了,還出了一層薄汗,看來藥起作用了,退燒了。看著袋中的液體不多了,春巧怕摁床頭呼叫鈴吵了同屋的病友,輕手輕腳的出去到護士站叫護士換液。
護士去進屋拿藥,春巧一轉眼就看見了放在角落裡的輪椅。一陣自責一下子湧上了心頭。
到了病區以後,春巧和老嬸光顧著忙活做手續,收拾病床,找醫生給大峭檢查這些事了,高個子大夫什麼時候走的,她倆誰都沒留意。
人家幫了他們這麼大的忙,竟然連姓什麼,是哪個科的都沒問,慌慌張張的,也沒注意胸牌上的信息。
這也太不懂事了!春巧暗自腹誹了自己好幾遍,好在大峭還得在這兒住上些日子,醫院再大,找個大夫也不算太難。到時候起碼得正式地道個謝,就是送麵錦旗也不過分。
因為醫治的及時,大峭的傷病得到了很好的控製。入院後的第二天,老嬸就找了個陪護,和大峭一起堅決把春巧“趕回”學校,規定她兩天過來一回。
春巧給老嬸找的旅社,就是為陪床的家屬開的,有公共的廚房供大夥使用,不出一個路口還有個菜市場,吃喝的事完全不用春巧操心。
說話間周沐和齊玉書兩口子也來了,帶了不少的吃的用的,看見大峭雖然憔悴,可精神頭還挺足,兩口子這顆心才算真的踏實了。
這些年大峭一家人和周家走得挺熱乎。對齊玉書,一家人尤其高看一眼。
這次大峭能這麼順利地住院,事事安排得那麼妥當,老嬸當然知道,沒有齊玉書的從旁協助,就是把春巧累死,也辦不了這麼圓滿。所以這一見麵,她即刻拉起齊玉書的手,謝了又謝。
周沐一直特彆喜歡大峭這個孩子,見了麵也是有說不完的話,忙了一宿的春巧沒事乾了,聽他們聊得熱鬨,一放鬆,靠著椅子都快睡著了。
正當她努力跟瞌睡做鬥爭的時候,澹月跟一陣風似地飄進來了,把春巧的困意一下子吹了個煙消雲散。
一時間所有的人都成了陪襯,澹月跟說脫口秀的一樣,劈裡啪啦地講個不停,逗得大峭忘了病痛,光跟著傻笑了。
齊玉書一臉苦笑著跟老嬸說:
“瞧我這個傻丫頭,二十好幾了,還像個孩子,不會說個正經話。”
老嬸最喜歡澹月,她說什麼她都喜歡,都覺得動聽。
“不是孩子說話不正經,是咱們跟不上時代了!昨個晚上我們來醫院的時候,有個好心眼兒的大夫幫忙送大峭上樓,巧巧說人家是猴子派來的!把我嚇一跳,結果人家大夫聽得懂,知道她那是誇人呢!合著這也叫誇人呀!咋不說是大象派來的呢?那多有勁兒啊!”
大夥都笑了,澹月笑得捂著肚子直哎呦。春巧縱是一身疲憊,此刻也變得神清氣爽了。
以後的日子春巧忙極了。雖然老嬸和大峭三令五申不讓她天天往醫院跑,雖然大峭的身體恢複得很快,她每天要不到醫院看一眼,心裡就是踏實不下來。
還有就是既然答應了澹月要在生活上關照一下高維嵩,春巧當然不能不守信。本來澹月要在走之前親自帶春巧去見見他家老高的,一來春巧忙大峭的事兩天沒回來,二來澹月的實習時間往前提了三天,一挪一湊,就沒搭上。
不過澹月倒也想得開,倆人又不是沒見過麵,見麵一say hello就齊活了唄。
當然,話還是要提前說清楚的。臨走前,澹月把這個自以為是的想法跟高維嵩一說,結果就是大哥立刻就翻臉,中文、英文、法文輪流上,中心思想就是不行!
前麵說過,高維嵩高中畢業前就留意過春巧,有才有貌還沉穩內向的小女孩,是他喜歡的那一掛。雖說他不上暗戀,但似有似無的小情愫還是有的。
多年以後,終於有了近距離接觸的機會,卻被人家無情暴擊。
春巧冷淡、輕蔑,甚至是鄙夷的態度,深深刺痛了維嵩的心。這幾天正有火沒處撒去呢,澹月又來在他傷口上撒鹽,他能不翻臉嗎?
換了彆人,維嵩拒絕了,這事也就算了。可澹月哪是彆人啊,軸勁兒上來,沒人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