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芷一怔,抬頭瞧了瞧薑森,又轉頭瞟了一眼周婭,語氣也沾上些不解:“嗯,薑森瞧起來像是拋棄過這位劉家大夫人,他們之間有情仇,莫非不應讓他們自行解決仇怨嗎?”
“啊?”桓喜徹底懵了,“什麼?什麼情仇?你從哪兒看出來的?”
端木芷的聲音不算小,他話一出口,周婭也不叫囂了,院裡一下子變得分外寂靜。
這實在是個從薑森嘴裡套話的好時機。花香暖暗地裡露出一點微末笑容,她本隻是要來看看能否趁機取走薑森的櫃坊信物,現在卻是起了些取樂之意。
她嘴上冷言質問:“薑森,這是怎麼回事。”
桓喜隨著她的質問扭頭去瞅薑森。
薑森還正呆滯地把薑林抱在懷裡,壓根沒有去聽他們說話,隻此刻才慢慢地抬起頭來,眼神依然直勾勾的,顯然還沒緩過神兒來。
滿麵怒容的周婭忽然大喊:“他沒膽子說,不如聽我講!”
桓喜又猛地扭回頭來去瞅周婭。
謳查圖冶韁在旁翻了個白眼,本想開口說誰有興趣聽這種破事兒,卻被花香暖一個手勢製止。這位江湖大盜仗著周婭低著頭,薑森的目光也被她擋在背後,眼神發亮,正是一副等著聽好戲的表情,嘴上說話倒依然冷冰冰的:“既然要說,不如先從狗蛋說起?”
“嗬。”周婭低笑了一聲,“寧音,你果然已經發現了,所以才如此排斥薑江與狗蛋接觸……是,他就是我周婭與薑森的私生子。”
桓喜雙眼微微睜大,想起先前鐘卿雲轉述的周婭與鄭甫文密談時所談及的私生子,原來竟是狗蛋。
周婭垂著頭:“……明明是他先在花街與我一見傾心,甚至說攢了錢要為我贖身,可他被姓薑的收養匆匆離去時,半句話都沒同我說。我等了半個月,逃出去要尋他,被打了個半死拖回院裡……是拖,從鎮子外頭,沿著街上,拿繩子拴著,拖了半個鎮子!像狗一樣!!”
“我又癡等了兩年,每日每夜都盼著他能出現在我們私會的地方……之後才遇上劉坪,好不容易將花街個鬼地方從鎮子上連根掃走。他薑森怎麼敢若無其事又拖家帶口的回來……”周婭恨恨地咬著指甲,“倘若他不再回鎮子上,就算劉老太太再怎麼不喜歡我,他兒子喜歡,我照樣是劉家大夫人!可這兩年來,我每每看見薑森,就會想起勾欄裡的日子,好像身上的奢華衣飾都是層假皮!”
桓喜忍不住問道:“可是,你又為什麼想要去盤下薑森的胭脂鋪子呢?薑家的鋪子都在虧損,這是虧損得最嚴重的一間……”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這個?……他自知道了賭坊是我與姓鄭的小子合開,就開始頻繁出入,往裡麵大把輸錢。自半年前開始,卻又出現大量私鑄錢,我當時就知道,如果我想低價盤下這個鋪子,時機已經快到了……”周婭的表情維持在了已經似要將哭,又似要將笑的奇怪表情。
她好像已經快要開始胡言亂語,詞句之間邏輯頗為混亂。桓喜斂眉思索著,感覺還少了些什麼。照周婭所說,她這兩年來都沒有動要殺薑森的心思,更是在半年前就已發現薑森在用私鑄偽錢,可卻沒有為此做出任何反應,依然如常生活。可為什麼,會在近日動了念頭,甚至還牽扯上了薑江?
桓喜雖然在男女情感上可以說是一竅不通,可其餘方麵卻十分敏銳,她立時聯想到與蕭商說起綁架事件時他微妙的態度,悚然一驚,幾乎脫口而出:“誰綁架了你的小兒子?!”
周婭猛然抬起頭:“還能有誰!這鎮子上有能力綁架的,還能有誰!薑森,你為什麼綁架逸兒!”
一直在夯土牆旁靠著,至此還沒說半句話的司水忽然笑了笑,插嘴道:“劉大夫人,綁架你小兒子的,可不是薑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