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們又是如何確定,端木芷是中了惑心蠱的?”桓喜問道。
晨山說道:“因為芷子自己說,他隱約對惑心蠱這個名字有些印象,反正也沒彆的線索可找,乾脆死馬當活馬醫便是。”
他說得十分隨意,桓喜缺聽出其中卻深含著一股無奈,十一二年來隻找到了這一點兒可能的線索,自然不得不捉著不放。她並不通醫術,艱難地想了一會兒該如何幫忙,最終道:“桓家古籍也並不算少,我可托長姐幫忙查查,也能招攏些世家子弟一起幫忙在自家書庫之中找尋,但……”
晨山找了十餘年也沒贏沒影的事情,世家書庫他想必也明裡暗裡打探過,沒準早已翻遍,想來用處也並不算大。
果然,晨山搖了搖頭,卻道:“我找你來,是想問你,能否代假山叔叔照看芷子一段時間。”
“當然可以,反正我也閒來無事。隻是……山叔你另有要事?”桓喜揀了個順口的稱謂。
晨山點頭:“是。霜露鎮偏遠,江湖人也不多,消息應該還沒傳來,我得回白門去壓壓場子。”
要勞動他本人壓場,事情大概不像晨山語氣這般輕巧。桓喜也點點頭,應道:“好,山叔放心,我待會兒就去找他。”
晨山一招手,招來個跑堂的,一邊將酒錢結了,一邊與桓喜道:“蠱的事情你也不必太過在意,他平素照看自己還是行的。但是你也看到了,他大師兄教他那點兒東西,平日裡沒事兒還成,一但事情有變,他辨不了他人情緒,無從變通,太容易叫人誤會,所以讓他單獨呆著山叔才不放心。”
跑堂的走來,是個禮貌的年輕女子,已不是鄭甫文。桓喜打量了兩眼,一邊點頭,一邊問出端木芷所在,打聲招呼便站起身來,沒忘記將晨山推至她身前的整壇酒也一並抱走。
坐在凳子上的晨山笑了笑,自語道:“年紀大了,嘮叨起來彆說小輩,我自己都覺得話多……”
雖然桓喜隻是想快些去找端木芷,並未覺得他有多嘮叨。
霜露鎮周遭風景不優美也不秀麗,小鎮歪歪斜斜的修建,從高處看去,就像是雪地上一塊灰撲撲的漏縫補丁。端木芷正坐在這組成這補丁的某一個屋頂之上,桓喜在鎮中最高的樹上望了好一會兒,方才將他找到。
她托著酒壇,足尖在屋瓦樹乾上連點,沒幾下就躍至端木芷身旁。說來也奇,她的心情本來一直有些低落,此刻見到端木芷的身影,卻忽然起了玩樂之意,學了晨山的口氣,含糊地衝他喊:“芷砸!”
端木芷轉過頭來,瞧向她,半點也不介意,溫和笑道:“我師父去找過你了?”
“對!他事先與你商量過了吧?你們怎麼說的,有沒有說我壞話?”桓喜將酒壇放到腳邊,自己也坐了下來。
端木芷道:“師父說白門有事,他要將我這個不孝徒弟托付給你,又問了我對你的看法。”
桓喜探頭過去:“你怎麼說我的?”
“我說桓姑娘為人開朗俠義,是可信之人。”端木芷轉回視線。
“還算中聽!”桓喜展顏一笑。
兩人並排坐在屋頂,離得不近也不遠。桓喜直起身子,拍開身側酒壇的封泥,一股醇香酒氣逸散出來,她卻也不喝,隻當聞個味道。
寒風凜冽吹過,為酒香摻上了些彆樣的冷肅之感。桓喜的目光落在天空,陽光熾熱的撒下,將溫度留在她略有散亂的頭發上。她靜靜地感受了一會兒寒風與烈酒、涼氣與熱度,幾者相交相融的莫名韻味,隱約像是想了諸多事情,又好似什麼也沒想,忽然轉過頭去,雙手把住端木芷的肩頭,使他上半身轉向自己。
穹頂掛著的太陽刺眼,灑落的光線在沒有遮擋的屋頂並不柔和,但落在桓喜臉上,卻隻襯得她的目光更為清亮。她頭次咧嘴笑了起來,露出一口尖尖牙齒,向端木芷真誠地說道:“端木芷,本姑娘決定了,要找到能幫你解蠱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