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矯情了,”曹仙然不耐煩地說,“你的承諾什麼時候兌現過。看在你是曹家軍唯一一個有望獲得最佳女選手的大佬的份上,我就助你一臂之力吧。說吧,有什麼問題。”
“這個平衡樹,我這一行明明寫的是對的,但是它老出來一個奇怪的結果。”曹嫣然用手猛戳著顯示屏上的一個位置,急得麵紅耳赤。
“你坐旁邊去,我來看看。”曹仙然的眼神不屑的在曹嫣然的程序上跳躍,可看了半天,沒看出任何結果。
“我去,還有十分鐘,我這程序調不完了!”坐在教室另一個角落正在打浴各月賽的一位男生兩隻手不住的顫抖,兩眼緊盯著顯示屏,鍵盤打得震天響。“我……我就不信我……我會輸給一幫金陵‘鬼子’!”
“我……我也蚌埠住了……”旁邊的一個兄弟臉都白了,“這幫金陵‘鬼子’太猛了……我不想活了……”
“靠你們了!”另一個男生直接選擇了擺爛,“你們第四題加油打表!千萬彆輸給一幫金陵人!”
……
總之,延陵高中機房最高頻的“流行語”,莫過“蚌埠住了”“我不想活了”,還有“金陵人”“鬼子”之類的。
第二天晚上,具區二中第一次開學考總結家長會如期召開。平日裡安靜的走廊上,那天卻變得熙熙攘攘。數以千計的中年男子和女子,在皮鞋與高跟鞋“嗒嗒”的音樂聲中,如洪水般湧向屬於自己兒女的“大海”。然而,在走廊的一側,卻有一個格格不入的身影。是一個男學生,手捧一本《算法競賽進階指南》,靜靜地閱讀著。這個男孩就是朱儀征。
為什麼他不進教室?
為什麼他要在這個時候看算法書?
這要從早上開始說起。
天邊的晨曦將星期四的帷幕徐徐拉開。具區二中,高一(21)班教室,大多數同學的臉上陽光燦爛,然而,坐在那個角落裡的盧小潔的心裡卻是陰雲密布的。這毫不怪她,都怪FCC前一晚連夜發通知,稱取消今年的省選,按照NOIP2035的成績決出省隊名額。省選沒了,小潔繼續集訓的夢想也搖搖欲墜了。昨晚,又是一次驚心動魄的家庭會議。幸運的是,這場家庭會議並沒有做出決定——也就是說,盧小潔還有最後一絲希望。
“儀征,你今天晚上是不是要代表地理全班第一在家長會上發言?”早讀課一下,小潔就跑到了朋友身邊,焦急地問。
“沒錯。你……是要我幫什麼忙嗎?”朱儀征再一次讀出了朋友的心思。
盧小潔略帶焦急的昨晚的事與朋友仔細敘述了一番。
“哦,省選取消我是了解的,但你要我幫的忙……似乎很難做到。”朱儀征拍拍腦袋,一臉無奈地說。
“加油。對了……謝謝你。”小潔充滿渴求的緊盯著朱儀征的雙眼,就像盯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一定要成功。小潔在心頭默念著。
一定要成功。走廊上的儀征也在心頭默念著。
人群中的家長幾乎千篇一律。然而,迎麵走來的那位穿著黑色大衣的中年美女,對朱儀征來說,卻有特殊的意義。
“阿姨好。”朱儀征抬起頭——但仍將“算法競賽進階指南”八個大字朝向麵前——向美女問候道。
“哦,這不是我們朱儀征大佬嗎。你是來發言的?”美女微笑著拍著朱儀征的肩膀。
“不是大佬,就是來發言的。”
“彆謙虛啦!我家小潔一直把你作為學習的榜樣!誒,對了,最近小潔狀態怎樣,你有沒有關注?”
“挺好的,開學考總分班級前幾。就是開學考完了開始她好像根本聽不進去課。”
“啊?怎麼回事?我今天回去好好教育教育她,不能夠讓我們儀征大佬受她的影響。”
“教育也不用了。可能是她最近心情有些不好。人嘛,心情總有波動的。”
“好吧,不打擾你看書了。對了,你看算法書乾什麼?你又開始學編程了?
“是的。”
“那也不至於現在這麼認真的看算法書吧。省選不是取消了嗎?”
“沒錯,是取消了。但是我覺得看看算法書還是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大佬不愧是大佬,這麼枯燥的學術書籍竟然說有意思。”
“枯燥倒不至於。信息學並不是簡簡單單的幾條語句、幾行代碼,往深裡學,裡麵有很多跟哲學有關的思想,對今後的學習生活乃至工作都有啟迪。
“另外,OI可以說是我們OIer的一種生活方式,它雖不至於是休閒娛樂,但也可以看做你們職場人士閒暇之餘的生活。我和小潔都是OIer,沒有了OI,我們就如同隻有工作、沒有生活的機器。”
美女低下了頭,仿佛在思考著什麼。
“再退一萬步,功利地講,信息學當初之所以會納入奧賽,就是因為其中蘊含了很多思想,而思想的培養又是高考應試教育必不可少的——沒有思想的支撐,刷再多題,越刷越痛苦。省選取消了,而下半年的NOIP,就相當於思想培養的一次檢驗——也就相當於剛剛過去的開學考吧。”
“謝謝大佬,”美女握著朱儀征的手,“謝謝大佬給我上了一課。”
她若有所思的走進教室,始終沒有抬頭。
夜深了,家長會也散了多時。那天晚上,小潔媽媽遲遲不得入眠她的思緒,飄回了幾年前與女兒一同決定學習編程的那個傍晚,飄回了不畏路途艱險送女兒去集訓的那個雨夜,飄回了寒假家庭會議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