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新班級,加入新班級群的“儀式”可不能少。回到家,一吃完午飯,小潔就打開□□,進入年級民間群查找關於自己班的消息。
往上翻了好半天,她終於找到了。莊曉欣這群建的可真夠早——上午十一點半剛放學,她十一點三十五就建了。
小潔迫不及待地發出加群申請。接下來就是等待審核了。
等待審核的時間確實挺無聊的。畢竟分班之後的一天半是高中階段為數不多的“純玩”無作業假期之一。為了打發時間,她開始刷動態。
一打開動態,小潔原本的小期待一掃而空。那些新說說,要麼就是打什麼遊戲打通關了,要麼就是吃啊喝啊,就連隨便買個東西都值得長篇大論一番。她一點也提不起興趣,漫不經心的隨意向上滑動著屏幕,期待下麵能有些乾貨。
不知不覺,她已經翻過幾千條說說,連高一時候的都給翻出來了,可就這麼多都沒有一條讓她滿意的。
突然,一條看似不起眼的說說吸引了她的眼球。
說說的作者是朱儀征。
時間2036年3月8日晚上10點。
整篇文章的最頂端是她去年三八晚會時主持的照片。下麵一句留言:
“舞台上的你真漂亮——比其他任何演員都漂亮。不過,和你自己比,演出前在機房的你更漂亮。”
比起照片上貌美如花的自己,更能讓她感到觸動的,是留言的最後一句話。
“演出前在機房的你更漂亮。”
她仔細品味著這句話。她一向穿著樸素,不拘小節,和那個化過妝的自己簡直是天壤之彆——大概任何一個人都不會覺得前者更漂亮吧。
但朱儀征卻奇跡般地從那個自己中發現了美——一種連小潔自己也發現不了的美。
當然這種美也有前提條件。在機房裡。
小潔一下子跌進了回憶的海洋。
還是四升五那年的暑假。那是小潔第一次踏入學校的機房。她是第二個來到機房的,一位個子高高、皮膚黝黑的男生已經坐在第一排的一台機器前等候訓練。她很快認出這是剛進入自己班的轉學生,於是就坐到他旁邊,和他一起研究起C++。
第一節課隻講了個頭文件。但他們經過討論和自學,奇跡般的搞明白了賦值語句和四則運算。經過討論,小潔漸漸對編程產生起興趣,她和那名轉學生的友誼也漸漸開始萌芽。
……
時間來到六年級剛開學的那次編程訓練。訓練上,老師公布了暑假裡進行的“信息與未來”編程比賽的成績。小潔位列全市第三,而朱儀征——就是身旁的那位轉學生——名列大市第二。
這次比賽是他們第一次代表母校東琳小學在全省的舞台上亮相。不錯的成績。下課後,他們手牽著手,歡呼著,跳躍著,一路狂奔下教學樓的樓梯,並在教學樓下的石碑前立下了一起考當地最好初中——大嶠初中特長生的誓言。
……
進入初中,訓練題漸漸難了起來。一次訓練後留的一道作業題,小潔乍一看一點思路都沒有,就打電話去問朱儀征。
沒想到,朱儀征並沒有告訴她解題思路,隻是告訴她要靠自己。小潔生氣,但也無奈,隻好硬著頭皮啃。想了好一會兒,她突然反應過來這是一道簡單題,完全可以自己解決。
從此,小潔漸漸明白了競賽的真諦,也對朱儀征產生了彆樣的敬意。
……
2033年秋天。這是小潔第一次參加NOIP初賽。考前等待時,小潔腦子裡一片空白,緊張得雙腿發抖。這時,她感到身後有個人拍了她一下肩膀,並給了她一句真誠的鼓勵。
她回頭一看,正是朱儀征。
她頓時感到了一股難以形容的力量。秋日微涼的風在考點校園裡無情地掃蕩,卻吹不走她倍增的信心和勇氣。
儘管她那次初賽沒考好,但從那以後,任何考試比賽都打不倒她胸有成竹的心態。
……
還有很多很多……
是誰,在她AK了模擬賽、彆人都在羨慕嫉妒恨時,同她擊掌?
是誰,在她連一個基礎的算法都搞不懂、彆人留給她的全是冷眼和嘲笑時,給她耐心的講解?
是誰,在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彆人全都自顧自從沒帶傘的她身旁走過時,將自己傘下一半的空間無償奉獻給了她?
是誰,在那個zheng策變幻莫測、前途空前渺茫、彆人都勸她放棄時,與她一路同行?
……
六年多的陪伴,六年多的同行,六年多的無怨無悔,六年多的不離不棄,換來一雙能夠認清自己的眼睛,這一點不足為奇。
如此珍貴的友誼,人的一生應該也不會遇到幾次吧。
微斯人,吾誰與歸。
小潔回想起上學期NOIP後發生的事情。當時的自己真衝動,也真愚蠢,她想,就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一個什麼學生教練,就不聲不響的自願放棄了這段友誼。
她無力的癱倒在床上,眼睛呆滯的望著天花板,千千萬萬的思緒在她腦海中交織,纏繞……
是時候冰釋前嫌了。
小潔退出了動態,點擊“聯係人”裡的“朱儀征”,然後愣在那裡。
她想了很久,遲遲沒有打出一個字——她一向不擅長這種情感方麵的事情。她的腦海裡全是被朱儀征冷眼拒絕後尷尬的場麵。
她瘋了。她不斷提醒自己。
瘋了就瘋了吧,她轉念一想。再瘋狂的事情,不嘗試一下是永遠沒有結果的——何況她想嘗試的對象曾經還是她最好的朋友呢。
“在嗎,儀征?現在有空嗎?”
她快速敲擊屏幕打出這幾個字,然後按下手機側邊的待機按鈕,不敢看對方的回複。
突然,手機“咚咚咚”響了一下。屏幕亮了。是朱儀征發回的語音。
“在。你好。”小潔點開語音,熟悉、平和而又親切的聲音像音樂一般流入她的雙耳。
小潔怎麼也沒有想到,跟她“冷戰”了將近兩個月的朱儀征,竟然那麼快就回了,而且一點也不帶怒氣。
“有什麼事嗎?”另一條語音隨即跳出。
“我……”小潔按下語音鍵,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她確實找他沒什麼事——至少沒什麼正經事。
不好意思,打擾你了,小潔在心裡暗暗道歉。她羞紅了臉,拚命思考著該怎麼收場。
“你想我了。”
儀征的這四個字,一語道破小潔的心思。她確實有些想他了——至少不想再跟他“冷戰”下去了。
“嗯。”她勉強的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