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899.7.20.:墓地
月光被烏雲遮住了,這是一個悶熱的夏夜,喬伊能聽見鳴蟲的叫聲。她披著長鬥篷,戴著一頂女式寬沿矮禮帽,無聲無息地穿過了巴沙特家長滿草藥的花園。
喬伊一手拎著她裝滿東西的包,一手舉著魔杖。她像是做賊一樣觀察者周圍,確認沒有人在看她,一路上警惕著溜到了不遠處的教堂後麵,那裡是一處墓地,她翻過籬笆矮牆,站在了墓園中。
喬伊不是要做什麼奇怪的事,更不是想要違反法律去盜墓偷屍。她本來應該在白天過來的,但鄧布利多家前幾天出了事,他們家的年輕人最近白天都在墓地。
是阿不思的母親去世了。喬伊寫信向他致哀,卻實在做不到親自在葬禮上來到墓地裡安慰他們,即便阿不思家就在巴希達家隔壁。並非她冷血無情,而是她實在害怕在葬禮上遇見陌生人,以及不得不為鄧布利多家的人提供情緒上的幫助——那種情況下,往往喬伊會變得比對方還要更抑鬱。
——和巴希達社交就已經耗儘了她一星期的社交能量了!而且巴希達還有著讓她害怕的熱心。
一排排墓碑佇立在草地上,教堂的窗子裡也是黑漆漆的,顯得陰森恐怖,喬伊有點害怕。
喬伊往墓地深處走去,越往裡,墓碑的年代越早。她點亮魔杖,從最舊的開始,彎腰細看古老墓碑上的銘文。
她花了一個多小時,找到了她想找到的東西。那是一塊殘破的、長滿青苔的石碑。墓碑極其古老,已經風化,幾乎看不清上麵的名字。但那幾乎無法辨認的名字下麵,有一個三角形記號。
喬伊坐在墓碑前麵,從包裡掏出小噴壺,在石碑上噴灑一層水,又拿出刷子和柔軟的手帕,開始處理墓碑上的汙漬和青苔。這種事不能用魔法做,因為難以精準地控製,容易把石碑弄壞。
她花了好長時間洗刷墓碑,終於弄掉了所有臟汙。喬伊把水漬擦乾淨,又取出一個盒子,這裡裝著濕潤的一張紙,紙的麵積很大,可以覆蓋在墓碑上。讓紙均勻濕潤需要魔法,喬伊研究了好久才摸索出最合適的水量。
她把濕紙按在墓碑上,確保它平整地貼合,又拿出一個乾淨的大刷子,控製好力氣去刷這張紙,讓它能夠貼合墓碑碑文的凹陷。這張紙是用魔藥泡過的,不會因此而損壞。
做完這件事,她等紙乾了一點兒,就用均勻沾著魔法墨水的擦子往紙上擦墨。紙上變得黑白分明了,墓碑上平的地方是黑色,碑文凹陷處是白色。這種拓片的製作方法幾個世紀以前就有考古學家和植物學家開始用了,更不用說東方的史學已經對此習以為常。喬伊隻是把它運用於魔法史研究中。
突然,她聽到一個幽幽的聲音:“你在做什麼?”
“啊啊啊啊啊啊!”喬伊被嚇到尖叫起來,站起來揮動魔杖,已經要甩出一道魔咒了。
“是我!”
喬伊愣住了。她看到了——阿不思。
阿不思怎麼會身影來到這裡呢?
喬伊走向他,“阿不思?”
“我嚇到你了嗎?”阿不思愧疚地說,“抱歉。”
喬伊走到他附近,才看到他前方一塊黑乎乎的碑石。花崗岩上,刻著“坎德拉·鄧布利多”。
“節哀順變。”她說。
“我收到你的信了,謝謝你。”阿不思說。
“為什麼你也在這裡?”
“我睡不著覺,出來走一走。”阿不思低聲說。
或者他是因為太過於悲傷了,她猜測著,點了點頭。“我要去把拓片收起來了。”她說。
“需要我幫忙嗎?”他問。
“不用麻煩。”喬伊本能地說。
她默默回到那個墓碑前,把紙小心地掀起,仔細看著上麵的字。她將紙放進空間伸展袋裡,緊接著拿出本子和筆,開始記錄現在能識彆的碑文內容。
寫了一會兒,喬伊才發現阿不思正沉默地站在她身後不遠處。
“怎麼了嗎?”喬伊問。
“我覺得有些好奇,就來看一看。”他說,“如果你介意……”
“沒什麼。”喬伊說,“請便吧。”
阿不思坐在了她旁邊的地上,很注意地留給喬伊一個不會讓她緊張的距離。“這也是魔法史研究的一部分嗎?”他問。
“嗯。”喬伊點頭,“沒有猜錯的話,他就是伊格諾圖斯·佩弗利爾。”
“三兄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