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臟水澆下來。
林聽腦子空白一瞬,好半天才轉過彎,臉上意外之色一覽無餘。
實在沒想到這兒還能碰上江入年。
她站起來,看著他。
“江入年。”
這話伴隨著籠罩下來的陰影。
江入年按住她的肩往裡推,心安理得占掉她原先的位置,活像個大爺:“我想喝水。”
林聽仍糾結上個問題。
半刻不等,江入年催她:“我渴死了林軟軟。”
林聽隻好先緊著他。
她摸摸杯壁,感覺水溫有點高:“太燙了,先彆——”
江入年伸手:“給我。”
林聽消音,忍了忍,放下杯子推過去。
江入年瞅她一眼,指尖碰了下杯口,無聲抬了下嘴角。
瞥見他慢條斯理的動作,林聽裝作不經意地問:“怎麼又不喝了?”
“你不是說燙?”語畢,江入年把鍋甩回去,順理成章地說:“我要是喝呢怕你沒麵子,不喝又好像不給你麵子。”
“……”
江入年故作喪氣:“玩不過……”
林聽始料不及:“你彆亂說!”
“怎麼?我說得不對啊。”江入年嘴上沒個把門,嘴角混著點笑,隨心所欲:“那,你幫我吹一吹唄。”
林聽沉默下來。
注意到她的神色,江入年湊過去,一隻手固定住她的肩膀,掰扯。
“你乾嘛!”
“頭發,差點碰到蘸料。”
說完,江入年指使她:“皮筋兒給我。”
用皮筋把她的頭發紮起來。
動作很不熟練。
指尖還殘留著低溫,時不時觸碰姑娘細軟的耳尖。
實在孟浪。
林聽身體僵著,不敢亂動。
恰巧聽見江入年格外吊兒郎當的聲音:“怎麼樣,江老板對你好不好?”
“……”林聽差點咬到舌頭,很不給麵子地駁回:“我覺得你這手藝,應該開不了發廊。”
江入年動作仍繼續著:“老子第一次。”
林聽皮笑肉不笑:“感受出來了。”
“得了便宜還賣乖。”怕扯著頭皮她疼,就隻鬆鬆垮垮的綁了兩圈,半散半挽,江入年還挺滿意:“照你的意思,這大街上還不到處是發廊。”
林聽摸了下頭發,轉過來看他:“我哪有這樣說。”
“頭發呢,不是誰天生就會綁的。”江入年理直氣壯,很刻意地暗示她說:“但我聰明,多練習幾次就好。”
大腦轉得很慢。
江入年捏了捏她的臉,沒用力:“發什麼呆啊。”
林聽平複了一下心情:“你彆捏我臉。”
“乾嘛?”江入年一邊捏,一邊指出來:“之前不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就不給捏了?又不疼。”
她就沒見過這麼缺心眼的人。
注視著江入年極為囂張的眉眼,林聽反倒有種自己理虧的感覺,不禁動搖道:“不疼,但男女授受不親。”
這麼文縐縐啊。
江入年目光變得耐人尋味起來,收手的同時,說了她一句:“小古董。”
“……”
兩人簡直旁若無人。
江入年的朋友——張新洲,看了看江入年,又看了看林聽,並未出聲,下一刻,自動匹配到江入年對麵的位置。
張新洲目光散漫。
忽略自我介紹,第一時間觀察林聽。
場麵安靜一會兒。
服務員站在旁邊,抱著菜單詢問:“二位蘸料有忌口嗎?”
張新洲:“沒有。”
對麵,江入年一個字都懶得說,像是無所謂。
“等等。”林聽喊住服務員,回想起江入年的口味習慣:“一份不要辣,謝謝。”
服務員記下,又問:“好的,蔥薑蒜呢?”
林聽隻記得江入年不吃辣,輕碰江入年的腿:“要麼?”
江入年揚起眉。
“不要蒜。”
服務員說了句稍等,到彆處招呼。
張新洲試圖理解林聽的表達——她應該是在照顧江入年,可江入年不吃辣?不能吧,還是他的記憶出現紊亂了。
最後一次大學聚餐。
輪到江入年,要求他在手機通訊錄裡找個女生告白。
當時在包廂。
那天,江入年似乎心情不好。
就一個人坐在角落裡。
沒什麼存在感。
也不說話。
良久,隻聽見他輕聲說了句什麼,隨後有了動作。
他丟掉手裡的牌。
“接受懲罰。”
懲罰玩得狠。
江入年吃掉整整二十根辣椒,被送去醫院洗胃時仍麵不改色。
“不吃辣?不是,你還是我認識的江入年嗎?”張新洲若有所思了一會兒,情不自禁拔高音量,義憤填膺:“騙小姑娘呢!”
江入年抬了眼,神色傲慢:“嘴巴放乾淨點。”
一句話,氣場很強。
像是無聲的壓迫。
“行,我閉嘴行吧。”他沒那麼不識趣,非跟江入年過不去,目光放在林聽身上,這才道:“你好。張新洲,江入年朋友。”
林聽禮尚往來:“林聽,也是他朋友。”
張新洲笑得蔫壞,意有所指:“隻是朋友?”
林聽極為困惑地啊了一聲。
張新洲暗戳戳地引導她:“就沒有前綴什麼的?”比如男、朋、友。
江入年這些年獨來獨往慣了。
彆說女朋友。
除了上課,身邊連個雌性生物都沒有。
張新洲謝天謝地自己活得夠久,有生之年還能見到江入年身邊帶一女的,未來說不定還能親眼目睹江入年被女人搞。
他愛看。
林聽依舊沒懂:“那就是,暫時失業的朋友。”
她這腦回路倒是與眾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