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她悶悶不樂。
把身子低下去,下巴擱她肩上靠著,江入年沒有回應。
雪落下沒有聲響。
江入年的身體冷硬,外套上似乎還沾了淡淡的煙草味,林聽抬起頭:“江入年,你是去哪座山頭抄經書了嗎?”
像是害怕他下一秒就消失。
雖然和他隔開了距離,但依然抱著他不放。
越看越不對勁。
江入年臉上沒半分喜色,眉眼間倦意很濃,伴隨著呼之欲出的難過,卻強忍著不讓任何人發覺。
可她太了解他了。
江入年:“想什麼呢你?”
“那乾嘛一個人在樓下站著。”抬起手,把積在他肩上的雪花拂掉,林聽看著他的眼睛說:“你都感覺不到冷嗎?身上冷冰冰的,衣服穿得少就算了,不打傘也不知道上樓……”
聽著她絮絮叨叨,江入年冒出了句:“要接吻嗎?”
“……”
不等她同意,江入年直接捏住她的下巴抬起來,不顧她的茫然,他彎下腰,把吻落在她柔軟的唇瓣上。
這一瞬,所有的苦難都不重要了。
仿佛短暫的遺忘。
隻想沉浸在這個吻裡。
林聽能清晰感受到,江入年炙熱的氣息從臉頰拂過,伴隨著濕熱潮氣,有些難忍,再加上他沒刮胡子,下巴紮得她很疼。
而且癢。
猶如一場漫長的煎熬。
又好像時間暫停,不知道過了多久,江入年遵循著欲念往下吻去,林聽睫毛輕顫,下意識抓緊他的衣服。
像是在尋求某種安定。
他咬一下,又舔一下,安撫著細碎的疼。
“……”
邊承受著江入年的侵略,林聽不受控地仰起頭,眼底盛滿了白,微涼的雪從視野裡降落,忽地注意到旁邊那兩排腳印。
尚未被大雪掩埋。
她想到江入年失魂落魄的樣子。
理智逐漸回籠。
手抵在他的胸前,用力推了推。
距離隔開,林聽捧起他的臉:“我好冷啊江入年,帶我回家好不好?”
江入年低下眼,握住她的手。
喉結輕滾了下:“好。”
回到家,林聽拉著江入年往臥室走,經過客廳的時候,江入年眼角餘光忽地瞥到擺在茶幾上的物品。
是一袋禮盒裝的普洱茶。
江入年輕閉了下眼:“這幾天,我在爺爺那兒。”
林聽回頭。
察覺到江入年的情緒,似是有預感般地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最後落在那一袋普洱茶上。
林聽隨口提到:“不知道你爺爺喜不喜歡,但我想著現在先準備起來,準備得周全一點,到時一起帶過去。”
“他會喜歡的。”視線收回,江入年垂睫,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如果他老人還在世,不管這茶,還是你,他都一定喜歡。”
“……”
林聽內心一顫,忍不住往他臉上看。
“爺爺他——”
“他走得很安詳,是喜喪。”
很久沒說話。
林聽伸手摸摸江入年的臉,眼裡滿是心疼。
江入年:“後天他的葬禮,你跟我一起去。”
林聽點頭。
這之後,兩人呆在家哪兒也沒去,林聽跟工作室請了三天假,在家陪著江入年,從早到晚和他寸步不離。
隻在半夜能擠出點時間工作。
葬禮當天,林聽醒來後發現江入年已經不在身邊,剛剛坐起,恰好江入年端著一個盒子從外麵進來。
他走到床邊坐下,自然而然摟住她的腰。
他說:“昨晚又熬夜錄音了?”
“沒熬夜。”揉了揉眼,林聽順勢摟住他脖子,嗓音軟軟的:“我昨天弄了沒多久就回來睡覺了,你彆罵我。”
江入年一噎:“我什麼時候罵過你?”
“就是有啊。”
“沒有。”
雖然不記得什麼時候了,但林聽就是有印象。
“我記憶力很好的,也很記仇,所以你不能指望我自己忘。江入年,你得管住自己的脾氣,更不能對我發脾氣,記住了嗎?”
這是沒睡醒?
江入年笑:“說什麼胡話呢?”
林聽盯著他的臉。
這幾天下來都清瘦了,臉小了一圈,雖然依舊很好看,但眉眼間平添了幾分落魄,江入年本來就不愛笑,更顯得冰冷。
林聽沒回應。
低下頭,給他理起領帶。
因她這舉動,江入年的情緒驟然平靜下來。
算了。
就大度這一回,認下她這莫名的誹謗吧。
“衣服我準備了,你先起床換。”說完,他湊近親了親她的臉:“彆怕,到時跟在我後麵,不需要理會任何人。”
林聽瞥了眼他拿進來的盒子,睡意頓時清醒,意識到今天什麼日子,她也不再磨蹭,很乾脆地下了床。
林聽今天沒化妝,隻換了衣服,站在鏡子前把頭發挽起來,簡單用一根簪子固定住。
兩人出了門。
車廂內的空間逼仄。
林聽主動找話題和江入年聊天,江入年雖然在開車,但句句有回應,在林聽的努力下,江入年似是放鬆了些。
車輛駛入郊區,街道兩側的建築越來越少,放眼望去,視野裡全是光禿的枝椏,隻偶爾見著一兩個集裝箱式的移動房屋。
江入年提了下:“怎麼不說話了?”
林聽:“啊?”
這一路聽下來,耳朵有些習慣了,江入年還想聽她的聲音:“再跟我說說話吧,隨便什麼都可以。”
安靜片刻。
下一秒,林聽的手忽地挪到他大腿上,擔心影響到他開車,力道不重,就隻是放著,像是想給他力量。
支撐著他。
“就算所有人都反對。”
“我隻希望你。”
“無論艱難險阻還是燈火通明,你都能堅持自己的本心,忍到春暖花開,唯獨這件事,一步也不能讓。”
“我會一直拉著你。”
“彆怕。”
……
墓園裡,林聽站在江入年身邊,三分鐘默哀結束,她跟著眾人一塊彎腰鞠躬,隨後視線落在黑白色的遺照上。
是個很慈祥的老人。
沒有人哭。
作為長孫,江入年跪在地上,對著墓碑磕了三個響頭,之後,人群中走出來一個男人。
林聽瞬間被吸引了注意。
此人麵容嚴肅,在左胳膊上戴一黑布,另外他的容貌與江入年有幾分相似,不用人說,林聽心裡已有答案。
江錦河雙手交握於身前:“爸,我會照看好公司。”
所有人都在聽他講話。
這時,江入年起身,回到林聽身邊,握住她的手。
江錦河說完,葬禮也就結束了。
眾人依次離開墓園。
沒有人說話,一路都很沉默。
最後隻剩下三個人。
江錦河:“她是誰?”
他極為輕蔑地瞥了眼林聽,漠然的審視中帶著高高在上的意味,宛若在看一件可交易的物品。
隻一眼。
視線轉移到江入年身上,語氣嘲弄:“你女朋友?”
林聽抬起頭。
江入年:“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