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見路,小腿直接撞到了客廳的茶幾。
疼得她隻能蹲著。
忍耐了會兒。
負麵情緒突然排山倒海地洶湧而至,並逐漸扭曲,似乎要把她湮沒,她卻完全阻擋不了這些。
備受煎熬。
持續到某個瞬間。
眼淚往下掉,先是一滴,緊接著越掉越多,沒過多久“掉”就變成了“流”,林聽的情緒崩潰。
她後悔了。
後悔帶他回來。
臥室裡。
江入年睜開眼,盯著身邊空蕩蕩的位置,歎了口氣。
林聽太敏感了,太會洞察人心。
他演砸了。
用江錦河的話說,他現在就是個笑話。
他認可。
以及,其他中傷的話,他也覺得沒什麼好推翻的。
他照單全收,畢竟換位思考之後,如果遭遇那種不幸的人換作林聽,在他們那麼相愛的時候……頓了下,江入年不敢讓林聽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他說:
“我隻會比江錦河更瘋。”
……
接下來幾天,林聽每晚都熬到江入年睡著給他上完藥之後再睡,怕驚擾到他,她擦藥的動作很小心,江入年一次也沒有醒,但她覺得江入年應該是有感覺的,可他沒有提,她也就當沒發生過這回事兒。
誰也不去戳破這層窗戶紙。
在林聽悉心的照料下,江入年背上的傷恢複得很快,最深的幾道也都結痂了。
受傷之後,林聽不準江入年熬夜,連吃什麼都很有講究,要忌辛辣忌油膩,林聽就把家裡的零食都藏起來,也不讓江入年吃彆的,然後買了很多對傷口愈合有好處的食物,每天變著法做給江入年吃。
江入年倒也配合,任由她折騰。
這段時間,林聽把工作都挪到家裡進行,這樣方便照顧江入年一點,再去工作室,已經是一周後的事了。
江入年開車送她過去。
林聽有些困,一上車就打瞌睡,不一會兒,便察覺到車裡的音樂聲停了,她轉過頭,直直地盯著他。
江入年沒和她對視,自顧自地打方向盤:“你睡你的,到了我叫你。”
車輛行駛穩當。
林聽依舊看著他,遲疑了下,提到:“我看你脖子上的傷好像好得差不多了。”
江入年嗯了一聲:“這不是你的功勞麼?”
林聽盯他:“彆嬉皮笑臉。”
“……”
寫字樓樓下,江入年把車停好後跟著林聽一塊下來,他牽起她的手,自然而然地朝電梯那邊走。
林聽跟在他身邊:“你也要上去嗎?”
“本來就是要陪你的,上回沒陪到位。”江入年抬手摁了下上行鍵,順勢插進兜裡,低下眼瞅她:“這回補上。”
林聽挽著他的胳膊:“可我今天得一直呆在棚裡。”
恰好電梯門開了。
江入年摁了樓層:“擔心沒時間陪我?”
林聽點頭:“嗯。”
“你對象沒那麼嬌氣。”頓了下,江入年又十分善解人意地說:“放心吧,你好好做自己的事兒,不用擔心我。”
林聽說:“好。”
江入年隨口一提:“棚裡男同事多嗎?”
林聽想了下:“還挺多的。”
江入年噢了一聲,閒閒地問:“那有長得帥的嗎?”
“……”
林聽想到他和張新洲的關係:“你之前沒來過這兒嗎?”
江入年:“來過。”
安靜須臾。
林聽抬起眼:“江入年。”
“?”
“我怎麼覺得你好像來查崗的。”
“有嗎?”
很明顯嗎?
今天來得早,錄音棚裡都沒什麼人。
林聽把江入年領到工作室內部的咖啡角,給他倒了杯溫水,他掃了眼,伸手接過來,似有若無地提了句:“林軟軟,我能不能不喝水了。”
“那你想喝什麼?”
“我傷都好了。”
林聽瞅了眼他脖子,剛想說些什麼,下一秒就意識到不妥,她及時打住,而後抬起眼,安靜地看著他。
江入年:“……”
他不挑了,低下頭,乖乖喝水。
感覺有水喝也不錯。
兩人心照不宣。
過了會兒,陸陸續續有人來了,聽到咖啡角開門的動靜,林聽轉過頭,主動打招呼:“早啊,南郭。”
南郭子綦愣了下:“早。”
注意到旁邊的江入年,愣住。
他控製不住般地蹦出了句國粹,衝出去對外麵的人喊:“鷦鷯、啁啾!林聽把她對象帶來了!快來看!好他媽的帥!”
“……”
“……”
一陣亂七八糟的腳步聲之後,咖啡角被堵得水泄不通,鷦鷯帶頭起哄,嗬嗬憑借著嬌小的身姿擠到人群最前麵。
嗬嗬激動的捂住嘴。
真不是她誇張!
嗬嗬拿出手機,對著這兩人明目張膽地拍了一張,然後點進#全國最帥男人評選#的詞條,建了個“這男人帥得沒有技巧全是感情”的帖子。
她是懂怎麼取標題的。
帖子發布不過五分鐘,瀏覽人數直逼五位數,評論也刷新的很快:
【操操操!!過年了姐妹們!!】
【lz!你是我的神!】
【這腿這腰這身材,和旁邊小姐姐站在一起,誰他媽看了不說一句般配,誰他媽看了不直呼一聲給我鎖死!】
【草!戒指!英年早婚,果然……】
嗬嗬笑得合不攏嘴。
啁啾離她最近,瞅了眼她的手機屏幕,然後拔高音量,聲情並茂地念了條評論:“三分鐘我要這男人的所有信息!”
話落,眾人又開始爭相起哄。
“一分鐘我要這男人的所有信息!”
“你給我倒杯卡布奇諾啊!”
“瑪卡巴卡~~~who care of 你~~阿卡哇卡,米卡瑪卡,呣~~you looklook you,萬年單身gogogo!”
“鵝鵝鵝,鷦鷯你他媽贏麻了,連標點符號都有聲音,笑死爹了。”
整個咖啡間吵吵鬨鬨,江入年和林聽被當大熊貓圍觀,在此情況下,林聽也注意到嗬嗬的舉動,頓了下:“你們不用管我們,都去忙自己的事吧。”
嗬嗬打趣她:“這就害羞啦。”
林聽:“不是。”
停了一秒。
她麵不改色:“是我對象他,比較怕生。”
因她這話,江入年低下眼,是真沒想到林聽會這樣說,他也不拆她的台,但手掌滑到她腰上,輕輕捏了下。
林聽身體一僵,抬起頭。
兩人的視線對上。
又安靜了會兒。
一直沒說話的風櫃若有所思,遲疑了下:“你是張新洲那個朋友吧。”
江入年轉過頭,開口:“我之前來過這兒。”
隻不過那天他有點小感冒,於是全程戴著口罩,時間過去這麼久,本以為不會有人認得他。
風櫃和他對視:“就是看你眼熟。”
與此同時,張新洲姍姍來遲,還沒走到就聽見江入年的聲音:“行,重新認識一下。江入年,林聽的未婚夫。”
哈?
未婚夫!
張新洲一整個震驚。
曾見過江入年斷情絕愛的樣子。
他們都在KTV聚會,彆人在唱歌,江入年在喝酒,話很少。
“學校那麼多女生追你,法學院、文學院的院花……你一個看得上眼的也沒有?”
“要不哥們兒給你挑挑。”
江入年不領情:“不用。”
包廂裡煙霧繚繞,江入年懶洋洋地靠在那兒,眼睫耷著,與四周的熱鬨格格不入,做什麼都像是在敷衍。
他坐過去:“乾嘛,受過情傷啊?”
“你不去唱歌?”江入年醉得很明顯。
而後又悶了口酒。
他嘖了聲,順勢勾住江入年的肩:“你試都沒試過,說不定會喜歡呢。”
江入年嫌臟,把外套脫了,丟他身上。
“老子用不著。”
曾經的江入年是海底月。
誰也撈不著。
結果呢?
海水漲了潮。
月亮,被人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