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商場的一切都沉寂下來。
二層視線所及之處都是黑暗一片,僅有玻璃透進來些清冷的月光。
梁景川微闔著眼,頭抵在牆麵上,靜靜聽著周圍的動靜。
他仔細回顧這幾天經曆的一切,總覺得像是做了場夢似的。原本是軍校在職期間一個來之不易的假期,卻遇到了這種事,甚至在幾天之內親眼見證了那麼多人的死亡。
無論多麼堅強的人,都抵不住這種衝擊吧。
他很輕地歎出口氣。
不遠處起了一陣衣物摩擦聲,他立馬警覺起來,睜開眼,在黑暗中確認了聲音的方位。
楊後建也跟著盯向那個地方。
又有幾句很低聲的交談。
“...可以嗎?會不會...”
“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他和楊後建對視一眼,兩人輕聲起了身,低著身子悄悄潛過去。
剛剛說話的兩人拿著什麼東西快步朝著零食店的方向去了,其中一個一步不穩差點摔了一跤。
沒等他們趕上去,一聲極其劇烈的玻璃碎裂聲傳來,人們紛紛被驚醒,慌張地四處張望著。
梁景川皺著眉,幾步跑過去,就見一個守門的人已經倒在門邊。
他迅速跨過滿地的玻璃渣,抓住眼前一人朝他輪過來的滅火器瓶子,那人大聲叫喊著,狀態已經接近瘋癲了。
他抱住那人手中的滅火器,一發力,那人反應不及,瓶子就掉到了地上,他把瓶子踢遠了些,接著攔在那人身前。
看清是梁景川後,剛剛還發瘋似的人一瞬間蔫了,癱坐在地上。
身後的楊後建和梁景川對視一眼衝進了店裡。
店裡的人拿著個巨大的旅行包,正拚了命地把貨架上的食物往包裡攬,有好些從他的懷裡掉落,他也顧不過來。
眼見著楊後建衝了進來就要奪他手裡的包,他立馬瞪了眼就後退一步,把包丟在身後,迅速拿起了滅火器瓶子,拔掉插銷,對著眼前的人噴了起來。
黑暗中,楊後建正處於震驚的情緒裡,連反應都遲鈍了些,灰白的粉塵撲麵而來時,他才迅速轉過頭,還是猝不及防被粉塵迷了眼。
他正彎下身咳嗽著,那人又抱起瓶子揮了起來,他的左腰生生受了一下,悶哼一聲,這才勉強睜開眼,躲過那人下一擊。
他咬了咬牙,後退一步,趁著那人剛剛揮了一次,正要發力再次揮起瓶子時,一步上前抱住那人的腰,又大喊一聲將他逼退幾步,兩人一起頂到了牆,倒在地上。
他奪過瓶子扔開,製住那人,黑暗中看不清這人臉上的神情,隻有他粗重的喘氣聲。
楊後建也喘了好幾口粗氣,剛剛受擊的部分後知後覺地疼了起來。他齜了齜牙,回過頭去看外麵的情況。
人們圍到了門邊,此時正擔憂地朝裡張望。
身下的人動了動,還想掙紮出去。
“ 彆動。”楊後建歎出口氣,壓在這人身上的膝蓋又用力了些。
他拉著這人起了身,走到門口,向梁景川投去詢問的目光。
梁景川閉了閉眼,轉過身說,“大家先散了...今天就當沒發生過這件事。”他用目光警示了這兩人,兩人心虛地低下了頭。
人們起了陣騷動,低聲議論著,過了一陣還是看在梁景川的麵子上各自散去,不過還有好些人回過頭望了望這兩人,目光透著危險的信號。
白渢站在欄杆旁,梁景川對著他點了點頭,接著就要轉身去收拾殘局。
齊大叔和張汐彤剛也跟著聲音跑了過來,此刻正往回走著,張汐彤還轉頭看了這邊幾眼,眉頭微皺著。
下一刻,所有人都沒有意料到的,就在白渢左側不到一尺的地方,一道黑影從樓上迅速墜了下來,接著就是一聲沉重的悶響聲。
一時間四周靜得如同死寂。
白渢睜大了眼,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就聽到耳邊風聲呼嘯而過,接著脖頸就一陣刺痛。
他摸了摸,手上蹭了一道紅印。
驚呼聲慢半拍地響了起來,梁景川飛速地上前幾步,拉過白渢離開欄杆幾步遠,接著就湊過去看他的脖子。
白渢還保持著剛剛的表情,呆滯地偏了偏頭看著湊在他身邊的梁景川,微熱的氣息觸碰著他的脖子,他卻並沒有反射性地躲開。
“沒事吧?”梁景川的眼裡亮亮的,皺著眉看他,手指放在他的傷口旁。
他這時才回過神,看了梁景川一眼,搖了搖頭,接著就轉頭去看樓下。
好幾個人也湊了過來,梁景川往旁邊退了半步,看見一人探頭出了欄杆,連忙提醒了他一句。
一樓空地上有一團黑影,幾道人影湊了過去,傳來幾聲非人的嚎叫。
“三樓...”旁邊的人囁嚅道。
梁景川又看了那傷口幾眼,去包裡拿了碘酒,就著紙巾細細擦了擦,確認沒什麼大礙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