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川緩了緩，這才看向懷裡的小女孩。

女孩的麵容憔悴，臉頰幾乎朝裡凹陷，嘴唇也起了一層皮，怕是因為食物和水緊缺的緣故。

他趕忙從包裡拿出水壺，倒到蓋子裡，一點點地給女孩喂下去。

等到女孩臉色稍微好了些，他才將女孩輕輕放到後排的座位上，又拿了外套給她披上。

這時身體才後知後覺地一陣疲累湧上來。

“我先眯會，等你累了叫我起來換班。”

“嗯。”一邊的齊啟點點頭，視線還是緊盯著前方。

天色完全黑下來，方圓百米內隻有這車廂內一盞不亮的燈光，和車前的照明光，就如同行走在無比陰暗孤寂的時間之中一般。

梁景川靠到了椅背上。

說是眯會，其實梁景川也隻是閉目養神罷了，隻是不知不覺之中意識還是模糊了過去。

在那之前，他的最後一個想法，卻是遠在百裡外的白渢，不知道他這時候在做些什麼。

不過也隻是一瞬的思考，轉眼便消失在了酣眠中。

醒來時，天色黑得更純粹了，齊啟還是在高度緊張地握著方向盤。

他趕忙看了眼車上的表盤，已經是深夜十點了。

距離他睡過去過了快一個小時，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轉頭看了齊啟一眼，齊啟也瞥了他一眼。

“醒了？”

“啊...啟哥你停一下換我吧。”

“這段路你不認識，不是剛剛走的那條，那邊現在有喪屍靠近，”齊啟目光仍然盯著前方，繞進一條小路，不久後上了盤山公路，“那個小姑娘剛剛醒了，你給她找點吃的。”

“那行。”梁景川翻開背包，從裡麵拿出袋壓縮餅乾，又拿了小瓶礦泉水，轉身遞到後麵，這才發現那小姑娘蜷成一團在角落裡，眼睛烏黑烏黑的，警覺地盯著他。

而他的外套，被仔仔細細地疊好，放在座位中間，他最方便拿到的地方。

他的手懸在半空，那女孩愣了愣，立馬接過放在手邊，然後把外套遞給了他。

一時間梁景川都有點沒反應過來，頓了頓才接過外套，想了想還是說了句，“小姑娘，你這段時間都一個人在家嗎？你父母呢？”

女孩正小心地拆著手裡的壓縮餅乾包裝袋，聽到這話動作頓了頓，過了片刻才說，“他們出去了...”

“哦...”

之後的路程再無話，又過了約莫一個小時，他們才到了目的地。

關卡處的還是早上的那批人。

梁景川檢查進入時明顯看到他們臉上的疲態，心裡默默歎了口氣。

進去之後，梁景川和齊啟在岔路口分彆，之後把小女孩帶去了小區門口，那守門的女人看了他一眼，有氣無力地用眼神示意登記的小本子。

在路上他就思考過能不能把這孩子放到穆寧那去，之後在微信上確認過，對方很爽快地答應了，於是他找到了她們的房間號。

正要下筆才想起來還沒有問女孩的名字。

抬頭時，女孩趕忙看著他說，“楊亞男。”

“嗯？”她的聲音又細又小，語速也快，梁景川甚至沒意識到她在說什麼。

“楊，亞，男。”女孩又說了一遍。

“哦，好的。”

他寫在了紙上，楊亞男，亞男...

之後他進了小區找到對應的房號，敲開了門。

“這個小姑娘嗎？”穆寧手扶著門，對著女孩笑了笑。

女孩還是十分緊張，手指緊緊捏著衣角，對著她有些顫抖地點點頭，眼睛忽閃忽閃的。

“嗯，她叫楊...亞男。”

“啊。”聽到這個名字，穆寧顯然也愣了愣。雖然一直知道“重男輕女”觀念的存在，但如此直白地呈現在自己眼前，還是令人有幾分不悅。

她拉起了女孩的手把她牽進門內，又對著梁景川點點頭，梁景川也點點頭，隨著門關上就轉身朝上走去。

等他反應過來已經上了一半的台階，他不禁失笑。

走到上麵的門前，他輕輕敲了幾下門。

敲門聲引亮了聲控燈，他默默等著，心想該不會這時侯已經睡了吧。

過了會兒他正要抬腳離開時門開了。

一回頭對上白渢那張臉。

嘶，明明也就幾個小時沒見，怎麼感覺隔了個世紀似的。

他笑了起來，推開門抱了抱白渢，“以前怎麼沒發現我這麼想你呢。”

他的手臂很有力量，抱得有些緊，白渢卻沒有一點反抗，開始把下巴搭在他的肩窩，肆意地感受他身上的氣味。

一時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