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聲嗡嗡的,人們你一言我一語,連空氣都跟著躁熱了不少。
而這時,食堂做飯的高遠香,也就是高姨,從裡麵急匆匆擠過堵在門口的人群,和起稀泥,“哎,大家都彆這麼著急,周書記這麼做肯定有他的意思...”
話音未落,郭英立馬尖聲叫嚷了起來,“喲,誰不知道你個老寡婦私下怎麼和人書記來往的呢。”
“你怎麼說話的?”高姨臉上難得添了分慍色。
人群又開始竊竊私語起來,有如蚊聲。
“夠了!!”
周桐一聲大喝,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你們是不知道外麵現在是什麼樣子,活死人,活死人知道嗎!!!”他怒目掃視著這一圈人,每個人臉上都是驚詫的神色。他又接著說,“外麵現在到處都是這東西,被咬一口就變成一樣的活死人了知道嗎?”
他呼出口氣,指著這幾棟樓,“這些人都是那些軍人拚死拚活救出來的,現在活著都是一種奢侈,你們...想住這房子就住去吧。”
說完他一揮手,離開了。
遠處路口白渢收回了目光。
時隔多年,這些人骨子裡的東西還真是一點也沒變過。
他低著頭笑了笑,然後繼續住前走去。
早上收到那條信息後,他趁人不注意去翻了打印機的記錄,但都被刪的一乾二淨了。
這個人,一定在這些研究人員之內,那麼大概率正是他的養父,留給他的東西了。
他定了定神,在路過村口那棵大樹時,遠遠瞅見一個巡邏的軍人。
身材高挑,膚色偏黑,寸頭,肩上挎著槍,看著整齊的步子加了些許懶散。
他一眼就認出了是梁景川,然後笑了笑。
顯然後者也認出了他,眯著眼看了看,然後也快步走了過來。
入眼就是一張笑臉,白渢一陣心悸。
“你來這兒做什麼?”
白渢在走過來的路上就已經想好了一套天衣無縫的說辭,但在清晰地看到這張臉後,那套說辭他瞬間忘了。
“嗯...去一個地方。”
梁景川四處看了看,“這村子裡麵沒什麼大礙,我陪你一起吧。”
白渢下意識就點了頭。
然後兩人一齊順著偏些的小路走進去。
到了那間破敗的房子前,兩人停了下來。
梁景川看向他的眼神滿是疑惑,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兩人都沉默著,白渢低著頭,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麼,梁景川隻是見他手攥得越來越緊。
“這是我,以前的家。”白渢終於開了口,看著雜草叢生之地,“小時候...”
他頓了頓,腦子突然短路一樣冒出了這句的開頭,但說出口他就有些後悔了,他回過頭,梁景川關切的視線想一把火一樣灼燒著,白渢眼眸動了動,轉過頭接了下去。
“...我母親病死了,我關係最好的大姐姐自殺了,後來我父親也摔進井裡死了。”
他麵色沉靜,看著梁景川,“所以他們都說我是掃把星,克死身邊人的命。”
他笑了笑,“你怕嗎?”
不知為何,他的心裡莫名緊張了起來。
心裡最深處的恐懼不斷地冒頭,他幾乎呼吸都快要凝滯。
梁景川愣了愣,然後靠近抱住了他,抱得很緊。
兩人之間的槍硌得他生疼,但他並沒有反抗,隻是閉著眼,努力抑製著紊亂的呼吸。
“想哭的話就哭出來吧。”
梁景川拍了拍他的背,這一瞬間他的某種開關就好像被打開了一樣,淚水一瞬間落了下來。
聲音本來很小,終於在梁景川的懷抱裡變得越來越大,卻仍然是克製的。
他抱著梁景川的手臂也更緊了些。
梁景川喉嚨裡也一陣苦澀,他隻是拍著懷裡人的背,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憤怒,和無力。
“那些都是過去了...”,他頓了頓,“我從來不相信什麼命數,白渢,我會在你身邊,我這麼厲害當然能保護好我們兩個的。”
他笑了笑,抑製住心裡的悲傷。
“你在,我就不會離開。”
他的聲音很沉靜,在逐漸暗下去的夏日裡,像一股清涼的泉水直接湧進了白渢的心底。
白渢的淚水停了,把下巴抵在了梁景川的肩上,發起了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總之全身都放鬆下來,連思維都停止了。
“不疼嗎?”
“嗯?”白渢愣了好久,這時梁景川才和他分開,抱著他的肩膀,突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白渢也跟著笑出聲。
梁景川抹了抹他眼角的淚。
“好了好了,哭出來就好了。”
“以後,有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