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大早，高姨她們就忙活著擀起了餃子皮，還嫌食堂裡麵空間太小，在街對麵找了處房間空出來做，”白靜很自然地挽住了兩個兒子的胳膊，麵朝著白渢那邊，眼裡流動著光彩。

“她們本來就三個人，結果街上路過的人見了，一個一個問，結果就慢慢擴大起來，一個房間裡，剁餡兒的，擀麵的，準備辣碗的，十幾個人都快要塞不下。”

鄭琦笑了笑，“在那之後很少能看到這麼熱鬨的場麵了。”

他們兩還是很興奮地說著什麼，白渢臉上也掛著淡淡的笑容，雖然不怎麼回應，但這樣的時間何其難得。

他們很快到了食堂邊上那條街。

街上幾乎是塞滿了人，二樓牽起的布跨越半條街，一盞大燈映照出下麵的光景，正有很多人幫忙著搬出來桌椅。

難得聽到冷清的街巷沸騰起來。

而旁邊的那間小屋支起一架大鍋，此時燒著水，一群人圍在那旁邊談著天，高姨一邊看著鍋裡的動靜，一邊時不時跟著附和幾句。

好些人都特意換上了紅色的衣服，高姨站在鍋邊，也是一身的紅，紅襖紅棉褲，水汽上揚，恍惚她像是仙境中賜喜的神仙。

也是難得見到他們臉上露出這樣快樂的神情。

高姨邊上放著很大的一個砧板，上麵排滿了餃子，遠遠看去莫名就會有種歡愉的感覺。

這大概是刻在每個中國人DNA裡的東西。

很快餃子下了鍋，鍋裡很快湯變得白起來，冒著熱氣，燈光一照，像起了霧一般。

遠遠看見他們，高姨咧著嘴角招了招手，白渢也跟著點點頭，然後和他們一起找了個地方坐下。

很明顯這個小小的地方並不能容納這麼多人，在桌椅之外，還有很多人或站或坐著，然而這並不影響他們的心情。

很快第一鍋餃子出鍋了，高姨彎著腰，一碗一碗盛起來。

人們自覺排起長長的隊，一人一碗領好，很快一鍋餃子全都空了。

白渢剛剛還沒有意識到這裡的人有這麼多，此時他們幾個懶得去擠第一班都已經被人擠到了邊角的位置，他伸出頭看看排得老長的隊，淡淡地笑了笑。

而那邊幾個男人狼吞虎咽地下肚，都顧不上燙，又滿嘴食物地對著高姨豎大拇指。

小孩笑著鬨著大喊，人們在熱氣蒸騰下開了話頭，都笑著彼此傾吐，談著天南地北，懷念懷念過去，再幻想不遠的未來。

平日裡壓抑在心底的東西，終於有個窗口能夠傾吐而出，自然需要珍惜。

一時間，談話聲，餃子下鍋聲，笑鬨聲，充斥了這個空間。

恍惚像是回到了喪屍爆發前的日子裡。

白渢靜靜看著，嘴角都會不自覺地上揚。

所謂年節，帶給人的就是把這一年的喜樂悲傷，全全融進熱鬨的空氣裡，再隨著餃子下肚一並散去。

而高姨站在鍋邊，咧著嘴笑著大喊，“誰不夠的話，吃完這裡還有啊！”

“誒，那個奶奶也在。”崔小禹指給張汐彤看，後者探了探腦袋，看到幾步遠之外，那個奶奶一邊端著碗，一邊笑著夾起一個餃子塞到嘴裡，笑得兩隻眼睛都眯起來，臉上還覆蓋了一層少有的紅暈。

不時有人路過她的身邊，她便一個個小聲張嘴說著什麼，儘管有很多人並沒有關注到她的動作，她卻也樂此不疲。

張汐彤他們排著隊，很快到了她的身前。

奶奶一見張汐彤，眼下的笑紋就更深了些，她低了低頭，說了聲“新年快樂”。

“啊。”張汐彤愣了愣，也笑了起來，連忙回了一句“新年快樂”。

“奶奶新年快樂啊。”

“新年快樂！”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崔小禹和張汐彤都轉過頭去看剩下的那個，而穆寧已經走到張汐彤身邊，兩手扶住她的肩。

“你們倆也新年快樂啊！”

“嗯嗯。”

穆寧和兩人打了招呼之後，便轉身去找鄭琦他們了，人群依舊排著長隊，不寬的街道上幾乎一挪步就會和一個人肩碰肩。

她臉上帶著笑，很久沒有看到這麼熱鬨的場麵了。

多虧了高姨不厭其煩地在指揮部門前待了兩天整。

她回頭便看到人流中高姨紅豔豔的身影，後者正拿著大勺往碗裡盛著餃子呢。

如果沿街的店門上再掛上些紅燈籠就更好了，不過如今她已經算是十分滿足了。

穿過半條街，她總算在街邊看到鄭琦一家。

“新年快樂啊！”

她從一個人背後勉強擠過來，笑了起來。

鄭琦他們也一一回了祝福，鄭琦看了看她手裡，“你吃過餃子了嗎？”

穆寧笑了笑，“還沒呢，剛才護衛隊那邊回來。”

鄭琦又看了看手裡剛盛回來的一碗餃子，還冒著團團熱氣，上麵淋的辣椒油紅彤彤的。

他在旁邊又抽了雙筷子，然後把碗遞到穆寧麵前，“要不你先吃？”

穆寧看著餃子張了張嘴，然後笑著也蹲下來，接過筷子，“我先吃兩個，等會去排好了。”

“嗯。”鄭琦點點頭，目光隨著她的手一起移動，吃完兩個後穆寧嘴裡含著餃子對她笑了笑，然後捂住嘴呼出口氣，“好燙”。

兩人相視笑著，穆寧站起身來，跟他招了招手後又回到人群裡。

鄭琦這才下筷。

不知怎麼的，碗裡的餃子似乎更香了些。

而身後坐著的白靜早早發現了這邊的情況，一邊假裝夾著餃子，目光卻不斷盯著那裡。

“哎，你哥，是不是也談戀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