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白渢轉過頭看著白靜，眼裡閃過一絲茫然，“呃...應該沒有吧。”

白靜看著他笑，也不說話，然後就起身蹲到了鄭琦身邊。

白渢看著幾步遠外的這兩人，也笑了笑，然後夾起一個餃子送到嘴裡。

高姨的手藝著實是高。

餃子餡不知為什麼鹹鮮綿密，加上特彆特彆香濃的辣椒油和恰到好處的醋香。

也或許是少有吃到肉的機會，他感覺整個人生圓滿了。

碗裡很快見了底，他端起碗喝了口湯。

麵湯也夾雜著辣椒香味，香味在嘴裡蔓延著，一切煩躁的情緒似乎都消融在其中。

不過等他拿著碗往外走時，那些情緒又自己找了上來。

“誒，白渢哥。”

他轉過頭，在人群中迷失了方向，過了好幾秒才看到左邊擠過來的那人。

是穿著軍裝的單清，多日不見，他臉上還續起了淡淡的胡子。

“嗯？”

如果他們也在的話，那梁景川...

單清好不容易擠過來，看到他才扶著膝蓋喘了幾口氣，“人真多啊...對了，你見到老大了嗎？”

“啊？挺長時間沒見了啊。”

“不是說這個，他這幾天在外麵有任務，他說趕著在除夕回來給你個驚喜的...”單清沒說完就捂住了嘴，一臉無辜地看著白渢。

“呃，那個...你就當我沒說啊...”他低著頭撓了撓耳朵，“對了，他好像是讓我給你報信說他出任務了來著，那個，抱歉啊。”

“沒事。”白渢搖搖頭，突然想起來之前承擔這個任務的人已經不在了。

他們又隨便聊了幾句，接著分彆，白渢穿過人群，到了最外側的收碗處。

脫離人群後，冷風襲來，他不禁拉起衣領。

再回頭時，他自己才仿佛從夢境中穿過層層霧氣回到現實。

這裡的歡慶也隻是短暫的，在更宏觀的敘事上，是一場盛大的苦中作樂。

不過對於這裡壓抑著的人們，也是難得的慰藉了。

距離喪屍爆發，終於過了半載，此刻他站在黑暗隱藏下的街角，看著歡慶場麵，卻難免不去想外界的一切紛亂。

他靠在牆邊看了很久，人們依舊喜氣洋洋地談天說地，鍋裡的餃子下了一筐又一筐，熱氣從未斷絕過一般蒸騰著街區上方。

他笑了笑，又走了進去，耳邊重新回到喧鬨之中。

人間的苦難與喜樂，皆是真實。

他穿過一張張陌生的麵孔，卻能從那裡領略相同的快樂，這就足夠了。

放在以前，他大概是會極度厭惡這些場麵的。

但，現在不一樣了。

順著記憶中鄭琦他們在的地方，白渢不小心撞上一個人的背，連忙後退一步張了張嘴想說“對不起”，下一秒就看到那人身上的迷彩服。

他愣了愣，然後抬起頭。

不出意外的，梁景川正在轉過身，咧嘴看著他笑。

那一瞬間，如何形容呢？

似乎周身的一切都消失了，世界上隻剩下他們兩人，他的身體比大腦反應要快，下一秒就撲上去，狠狠抱住了眼前這個人。

身邊人流還是不停移動著，攀談聲重疊，掩蓋住一切其他聲響，無人在意這個小小的角落。

而梁景川也張開臂，把白渢攬得更緊。

“你怎麼總是出現得那麼巧啊？”白渢失笑。

“因為你男朋友我有超能力啊。”梁景川推開些，看著他的眼，嘴角輕輕勾著，眼裡映著光。

“哦，那你真厲害。”白渢忍俊不禁，頭縮在他的耳側笑得渾身都抖起來。

身側人影攢動，有人轉過眼看看，又迅速離開；有人端著碗，狼吞虎咽下幾個餃子，臉上淚珠就不自覺地滑落；有人坐在一旁，光是看著這裡的一切，臉上的笑容就怎麼也停不下來；有人笑著鬨著與身邊素未謀麵的人聊著自己的家鄉...

時間則緩緩地不顧一切地流動著，片刻後，牆上掛著的時鐘響了起來。

一時間人們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靜止在原地，不知是誰開了個頭，人們立馬反應過來，紛紛大聲喊著“新年快樂，新年快樂”。

整條街此刻都因為這一秒的到來而沸騰起來。

高姨被這聲音震得都捂住了耳朵，臉上卻是止不住地笑，連握著鍋鏟的手都不自覺發抖。

楊後建跟著護衛隊的眾人，找了處安靜角落，不知哪裡來的酒，斟滿一杯後一飲而儘，眼角泛起滴滴淚花。

崔小禹站起身來，跟著人們嚎叫起來，張汐彤看著他忍俊不禁，片刻後也加入了戰場。

單清老遠看到老大和懷裡的人，表情僵住了一瞬，然後又歡笑著和旁邊的戰友一個個擁抱起來。

穆寧則牽住白靜的手，與她一起在人群中小心翼翼地穿過，然後和後麵跟著的鄭琦相視一笑，繼續很快地到了那個奶奶身旁，然後大聲說了句“新年快樂”！

人聲經久不息，人們曾經積攢的負麵情緒在此刻紛紛升上了天空。

而在這之中，在一個最不起眼的角落裡，梁景川湊近白渢的耳邊，聲音在外界的覆蓋下顯得很低，但白渢卻聽得異常清楚。

“新年快樂，白渢，我愛你。”

白渢轉過頭，在對方臉上吻了吻，“我也愛你，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