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海是天外之海,亦是北冥真水源頭,進入便能感受北冥真水之力。
滾滾海浪中,熬烈撐開屏障逆流而行:“上次在天幕山外看到的那個劍修是天幕金劍的劍靈吧,你倒舍得讓劍靈化形。”
法器之靈一旦化形,不但能與主人爭奪法器的使用權,更能使得法器失了原有的靈性,威力大減。
重光隨著浪潮逆行,垂了眉眼微微一笑:“既能出世,便是他的機緣。”
“那把劍的劍靈能使你的劍,是分了你的劍意還是劍心,抑或兩者都是?”
熬烈突然自海浪中轉頭,眼神意味深長:“你似乎從來不會問孤當時發生了什麼?”
當時的大戰,對方明明已經猜出了蹊蹺,卻從來不會問他。
重光一抖袖袍,撥開一道眼前的水靈:“孤問了,你會告訴孤?”
熬烈大笑:“當然不會,你向來不怎麼管仙界,如今那裡烏煙瘴氣的,孤要好好看看你的笑話。”
仙界如今就是個戲台子,他等著重光回去發現真相呢,怎麼可能會告訴他?
重光將桃夭化為桃枝,護身罡氣將外界的水靈隔絕在外:“仙界孤回去自會整治,不勞妖帝費心。”
“這五千年,他們能誆得妖帝不敢入侵仙界,想來也亂不到哪兒去?”
他不在紫霄宮這五千年,仙界竟然能誆騙得熬烈沒有進攻天闕,想來也出不了什麼大事。
提及此事,熬烈臉色一黑,卻並未反駁。
金衍向來喜靜,又常年閉關,時常行蹤不明。
上次仙界之事處理的無聲無息,他當真想不到金衍當真會因為那些小手段轉世,不過是處理了仙界又回紫霄殿閉關。
重光漫不經心地動了動手指,水中靈魚便隨著他的心意繞出太極圖案:“妖帝既與那人聯合,此時又向孤示好,所求為何?”
熬烈挑眉,示意他繼續:“你還猜到了什麼?”
重光垂目:“仙界有人入魔。”
若非如此,無法解釋白淩所說在他身上發現魔氣。
魔誕於混沌,與仙靈,人族,妖族都不同,非是修道,而是修魔。
上古魔族以劫難為樂,喜好嗜殺與挑撥。
仙靈修行,多在與修心,與魔族正好相悖,如今居然有人在仙界入魔,確實是莫大的笑話。
熬烈不禁笑讚道:“厲害,細枝末節,隻言片語便能猜到這麼多。你若對仙界拿出半分,怎會轉世?”
重光不為所動,轉頭繼續向穀內遁去:“妖帝今日見教頗多?”
“看在前幾次的份上。”
熬烈咧嘴,雖然他實在討厭金衍那目下無塵的模樣,但是不可否認的,金衍也確實幾次看在臭老頭的麵子上手下留情。
雖然他對此恨得牙根癢癢。
重光偏頭,看向熬烈:“孤渡劫時,妖帝亦未下死手,因果已償。”
天幕山脈那一次,是當時熬烈認真動手,當時結界內所有人的性命都難保。
他即使不魂飛魄散,也要重新轉世。
轉世多次,唯有這次天時,地利,人和。若再錯過,到時想要再醒來,怕是就沒那麼容易了。
熬烈劃開一道襲來的水波,神色複雜:“與你相鬥固然有趣,但孤還得得顧念龍族,與你為敵到底不智。”
“金衍,孤最後問你一次,可願與龍族聯姻,除了我娘誰都可以。”
重光搖頭:“孤還是那句話,太上道推崇不仁,信奉無情。孤不會結緣,亦不會有道侶。”
他輕笑一聲,倒是真的帶上了幾分揶揄,“否則,孤還真想聽妖帝叫孤一聲後爹。”
熬烈齜牙:“金衍!”
幽藍之地越入內,北冥真水之氣越足。祖龍逝去多時,餘威猶在,那些北冥真水在他附近如同臣服一般,寂靜無波。
重光落到巨大的骸骨中,挑破熬烈的心思:“你想要孤助妖族一臂之力,唯有趁孤前塵不清時。”
那日天幕金劍除了封印了他的紫府,也摧毀了他部分靈台。
之前記憶不夠,如今時間一長,有些東西記起便能猜出來後麵的境況。
熬烈想要借此讓他答應與龍族聯姻,便隻能助他一臂之力歸位,這才有了天幕山外熬烈逼迫他覺醒。
但以他對熬烈的了解,若當日他無法憶起前塵,對方當日之言隻怕也非戲言。
熬烈見對方神情,一股怒火莫名其妙的就竄了上來:“金衍,那群仙界的可是把你弄成了這模樣,莫非你對那裡還有什麼希望?”
“仙界那群廢物究竟有什麼好,值得你這麼護著他們?”
重光淡淡開口,截斷了熬烈的話語:“孤護著的從不是仙人,而是天闕。”
“天闕是天地靈氣彙聚之所,不可有失,孤所為皆無愧於心。”
重光閉了閉眼,輕笑一聲:“何況孤不是對仙界有希望,而是對自己有希望。”
熬烈一頓,略有些意外:“你如今要靠一己之力扭轉乾坤?”
重光麵不改色:“自當如此。”
驀的,熬烈仿佛見到什麼極為可笑之事,大笑出聲:“哈哈哈哈,好!孤倒要看你如何治仙庭!”
他於海浪中化為巨大黑龍,向那骸骨飛去:“金衍,孤期待你記憶恢複的那一日。”
二人徑直過了那道水域,又入得骸骨附近
熬烈望著那蒼茫一片霧色,麵色冷沉而肅穆,一字一頓:“臭老頭,老子今天要來取你的傳承了,若你有靈,便少折騰我。”
頃刻間北冥真水浩浩蕩蕩地擁簇而來,在黑暗冷沉的深淵中攪出洶湧漩渦。
重光在這片澎湃水浪間睜開眼,即使有護身罡氣,此處氤氳的水靈也讓罡氣內的重光感受到潮濕冰涼。
一刻蔚藍的明珠緩緩升起,遺骸的另一頭,正在獲取殘存妖力的熬烈見禁製解開,臉上終於有了些許動容之色:“龍珠!”
重光以桃夭護身,自波濤間穿過。
他揮手一招,袖中一道紫氣過他的腕間,在他手中結成一支桃花。花枝在手,周身靈氣一蕩,那些本要再動蕩的北冥真水變得安分了下來。
重光抬手將桃夭拋出,桃枝眨眼舒展開來,流光的花枝一下子被水卷的得烈烈大張,刹那間如飛雪。
四麵八方的靈機俱被抽得乾乾淨淨,水生木。他以北冥真水取此地靈力催化護身罡氣,熬烈那邊便少受幾分波折。
“熬烈,還不快去!”
另一頭,熬烈咬牙,在水中化作原身:“要你說!”
重光攜著龍珠一路退去,自己周身盤繞的北冥真水逐漸有了消散結之勢。
祖龍不愧是正位妖帝,連隕落後都有如此威能,此等修為,一般修行者望塵莫及。
片刻後,重光緩緩在蟠桃木前盤坐下身,眺望遠處熬烈返祖之處——至這樣的地方遠遠看去,遠處仿佛隻是一片灰暗迷蒙的雲霧,和一道黑影。
黑龍身影忽有異動,再海中咆哮不止,鱗甲脫落,深藍的海中開始出現血色,龍軀潰爛。
有鮮血隨著海水擴散到了他的腳下,重光在一片洶湧的海浪中踏入,他既然答應了祖龍和流波,此刻總不能當真不管。
黑龍仿佛感覺到他的靠近,一陣咆哮,成千上萬的水箭一瞬間震開,來不及避閃的其它水族血濺三尺。
一招過後,本就在被祖龍妖力侵蝕的熬烈捂著傷口,眼睜睜看著重光走近,嘔出一口鹹腥栽倒下去。
重光催動金光,凝結為水中蓮華:“你以為孤要做什麼?”
黑龍周身破裂,卻又在金光下合好如初。功德造化之力,是生機之本,所以他會開口說定能讓熬烈得到妖帝的傳承。
黑龍呼吸一滯,化為一個跪坐在血泊中的漆黑身影,喉嚨間發出一聲渾吼。
重光伸手探向熬烈後頸。
“你做什麼!?”
熬烈聲音有些沙啞,右手急忙護住後頸,不遠處的逆鱗一閃而過。
重光皺眉:“逆鱗護體,若不拔,我的力量無法傳入你的紫府和靈台,你能再堅持下去?。”
什麼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