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長明隨即被他投到玄雷之下，與重光不過三尺。

紫府已破潰，重光明白若要護長明……他恐會重蹈覆轍。

頃刻間 ，玄雷已呼嘯而至。重光根本不及思考對策，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在長明身側。

彼時，天雷落下。

九天之雷轟然落下，同時將劍光所成的屏障一並拍得粉碎。

“放心吧，有人替你分擔，你不會有大礙。”

清均任憑遠處激起一陣塵土飛揚，隻注視著潰敗的劍光。

他帶著從容的笑，仿佛一切在他的掌控之中，沒有半點失算。

重光忍住紫府撕扯碎裂的反噬，神識艱難的探著那片逆鱗。

可惜，還未來得及，雷電頃刻而下。

同時，一個唯有重光能見的虛影突然從他一直攜帶的桃枝中衝了出來，玄雷落下時儘數劈落在她身上。

重光單膝跪地，一口鮮血自口中噴出，他猛的上前幾步，扶住唯有他能看到的虛影，厲聲道：“桃夭！你做什麼！？”

看著近乎潰散的虛影，重光控製不住的顫抖。

五千年前，也是桃夭拚著魂識，將他送入凡間，讓他有轉生之機，自己卻隻得落在昆侖分支上容身。如今，又是她在玄雷下保住了自己和長明。

上一次，桃夭逃過一劫，是因為昆侖山上還有桃夭的分支可以棲身，這次隻怕是……

桃夭輕輕喘了口氣，笑了：“金衍，從你在仙界尋到我開始便護著我，我如今終於也能護你一次。”

桃夭淡淡笑了，她喘息道：“相伴多年，我雖不及你，對你的想法卻也猜得到幾分。”

她用儘最後一點神識，將長明一拋，紫霄殿外一株巨大的蟠桃木猛的拔地而起，從未落儘的亂紅同時落下，挾裹著長明飛向天幕山。

“我將它們送往天幕山，解你心中愧疚，你才能一往無前。”

桃夭手指輕點，重光身上那隻名為‘桃夭’的蟠桃枝隨之發出光亮：“金衍……我沒猜錯吧？”

重光閉目。

“那就好”

桃夭在紛飛的桃花中巧笑，恬靜的麵龐一如往昔：“你總說天地不仁，萬物以為芻狗，你也如此。”

“但是我怎麼會視你如此？。”

紛飛的桃花，擋住了玄雷，也驚住了清均。

玄雷消失，亂紅紛飛，桃花如同大雪穿透結界，他才恍然驚醒：“什麼東西，膽敢在仙界放肆！”

重光腦中一燒，立馬站了起來，恨意自胸口彌漫：“是桃夭！”

是他親手種的桃枝，他在仙界唯一的……妹妹。

“又是那個看不見的靈！”

清均兩次計劃都因桃夭而破，此刻看著被護在桃花中的重光，隻恨不得一道玄雷將她劈散。

電光火石間，劍光將方圓十裡儘數炸開，將一切淹沒絞碎。

重光腦中恨意翻騰，每一招都充滿殺意，他明知這種情緒失控尤為危險，卻阻止不了。

清均幾乎是在劍光傾落的一瞬間意識到不好，他袖袍一振，雷霆發瘋似的擁簇向更高的地方，聚集八隻雷羽飛揚的飛鳥。

二人幾乎是同時出手，劍光大盛，在天地間綻開一段耀目光華，隻一劍便斬下。

然而下一刻，一種破碎之感襲來，重光隻覺得周身的靈力瞬間虛弱下去，整個紫府開始炸裂。

劍光被雷電攪碎，重光看著地上自己嘔出來的血漬。

伴隨著靈力消失在身體裡的，是徹骨的疼痛，仿佛那些雷電在降下之前就已經蛀蝕了他的身體，撕絞著四肢百骸。

他清楚地感覺到紫府正在開裂，紫府內兩顆道心恨不得撕裂紫府，破開胸膛。

自從桃夭出現，一切都超出了他的預計。

清均掩唇低咳一聲，險些要握不穩手中的鶴棲。他看著重光氣息迅速的潰亂，先是訝異，後突然明白了什麼，放聲大笑。

“真是天意……金衍，你的太上道被孤破了！”

“天助我也，正是天助我也……孤奉天之命，如今你不信也不行！”

重光緊緊地咬住牙關不肯鬆口，然而鮮血的腥氣已經在齒關間蔓延開來。

*

重光在一片桃林中驚醒，那花叢中起舞的身影輕盈，與桃花一色的衣袖翩然翻飛。

他不由地回想……想起那個爬到牆頭，隔著紫霄殿的宮門，朝他擲花的丫頭。想起埋在她樹下附近還沒開封的酒。

然而一陣風刮落，那聲音便無聲散開，化為風中點點亂紅。

重光心中一涼，仿佛有什麼東西再被剝離，他張目四處一看，手中已無一物，而四周也再空無一人。

果然，恨到極致，也是會破解無情道的，他終究還是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樣無情。

這一局，是他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