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殿是金衍的宮殿,天問台亦是在宮殿附近,其上有一麵寶鏡。那鏡子是混沌之寶,可照因果。
仙界初立,不免荒蕪,不少他界生靈都趁機想試試自己是否能成為天問之主,卻紛紛铩羽而歸。
今日金衍才把桃枝種下,那天問台便發出青光。
金衍步出紫霄殿,朝著天問台走去。
倒也不為什麼,與天問比鄰而居,總有些好奇天問的主人是誰。
撥開雲霧,他一落於台,周邊金光四溢,將台上青光蓋了過去。
台上罡風驟停,那白衣仙人轉了過來,廣袖獵獵,臨風獨立:“可是金衍帝君?”
金衍見對方身上氣度,心中暗歎,倒是沒有辱沒了天問。
他頷首回禮:“道友如何稱呼?”
清均微微一笑,如旭日清風:“帝君稱吾清均便是。”
金衍點了點頭向前幾步,腳下金光乍現,步步泛出蓮華:“孤與這天問也算做了多年近鄰,如今它擇主,便心生好奇。”
“吾也沒想到自己會是這天問之主。”
雲鶴飛揚,揚起了清均的衣擺。他輕笑朝著金衍行了一禮:“前日修行有所感,故而來此。今日能見帝君,實屬幸事。”
隔得太遠,金衍隻看到對方的笑,溫和有禮的,全然叫人看不出鋒芒。
隻是至柔者未必不剛,圓潤者未必無鋒,對方既然能得天問承認,想來也自有其手段。
金衍亦是還禮:“人如其名,道心無塵,超脫外物,這天問擇道友為主,理所應當。”
青光自雲頭灑落,承接天問的石台於立於其上的人被淋出一片明晃晃的顏色。
清均手執天問鏡,佇立於台上,望著台下的身影:“帝君亦能使天問顯象,為何不取?”
金衍搖頭:“孤已有伴生之物,此鏡不屬孤。”
他鑄就了心間劍和凝聚了護身罡氣,與其寶物蒙塵,不如靜待來人。
二人交談片刻,金衍走之前轉頭笑道:“孤居於不遠紫霄殿處,道友若有閒暇可來論道。”
清均拱手回禮:“帝君相邀,必當前往。”
*
萬年後,昆侖山,天河下
蟠桃樹的精靈依著金衍的意思,在昆侖山外的湖中設了小宴,兩朵碩大的蓮葉自成座榻,中央幾朵蓮盞內盛著瓜果。
雲霧淡了,露出一片白月清輝,灑落在湖中蓮上。
清均遙遙地便看見了金衍,對方站在那裡,便沒有辦法教人不注意;注意了,又沒有辦法教人不歎服。
“清均。”
金衍目光落在清均束發的青白發帶上。
清均點頭應了,落下雲頭,他笑了笑,似頗有些感慨:“紫霄殿尋你不在,我便知你在昆侖山。”
清均落座後,金衍也在他的對麵坐下:“你來的正好,這時候這昆侖恰巧有半山眉,我於茶道略通一二,倒不如由我一試?”
清均望入那雙帶了些許笑意的眼睛:“自無不可。”
金衍衣袖一揮,便有天水南來,環繞於亭,眨眼間便開出一池風荷。
山靈奉來新茶與美味,得了金衍目光的示意,便乖巧地退下,不曾留侍一旁。
清均看著金衍啟了封存茶葉的玉匣,此時正是清風朗月,月色斜斜地照過來,水中菡萏次第而開。
白衣仙君垂眉斂目,側臉的輪廓溫潤分明。
他撚起一枚茶葉,細細看過,不覺一笑:“果然是極好的半山眉。”
金衍聞言而笑,抬手一拂,往外荷花間撒出一把,茶葉一片片剛好落在三朵開得最放肆的花盞間。
他抬頭看了眼中宵月色,待到月光盈然,照得一池清輝後,方才翻手一點,那些盛開的花盞便徐徐合攏,收成花苞。
清均看著,不覺一笑,:“金衍,烹茶須得有水,卻不知水從何來。”
金衍微微笑了起來,向著半空伸出手:“那這昆侖山是地,你我為人,三才天地人,還差一味,那自然是要從天而降了。”
仿佛正應著他這句話,頃刻間有綿綿細雨淅淅瀝瀝地落下,荷塘裡一片花影搖動。
這雨來得突然且專注,隻在這一片降下,隔了細膩雨幕往遠處看去,月色如煙,連生硬的山石都帶出了些許秀美。
清均的目光落在對方指尖那將滴未滴的水珠上,情緒仿佛被帶起,極柔極微,卻又忽略不得。
遠處隱與山間的桃夭默默地在一旁,抬眼看了看清均,又轉頭看了看金衍,隻覺得眼下這個氣氛,自己的存在好像有些多餘。
清均看著麵前的茶盞,笑了笑:“我恍惚記得你更好酒?”
金衍端坐於蓮葉之上,一山的生靈便不敢造次:““好酒,卻非嗜酒”
此刻雨打清荷間,清均品了一口,點頭道:“茶色清亮,潤口回甘,實乃上品。”
二人就著天南海北說了幾句,儘管不久以前還曾一起赴過白淩的宴請,但此刻唯有兩人相對,又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