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敬予帝閉上眼,語氣中……(2 / 2)

今朝入夢 傳聞寄北 4481 字 11個月前

他側身擋在沈哲身前,回身像隻可憐兮兮的大犬般皺了個眉:“他不理你你就不要再好心好意關心他了,你沒事吧?他乾什麼了?!”

“沒事,這是剛剛……”

沈哲連話都沒說完,左尚便猛地回身,與那人麵對麵。他原本還瞪著個眼,可就在同那人目光交疊時,他瞪的眼變成了緊鎖的眉。

麵前幾步遠的人麵上的黑紗在兩箭掠過時,便被箭鏃刺穿過帶走了。現在的他,單手蒙上自己半張臉上,五指舒展,略蓋住了半張臉的部分。

由這人露出的部分看,他像是生了病,皮膚蒼白,許是剛剛被掠過的劍嚇得臉色不太好,那人用僅露出的右眼淡淡地看過來,眼底清澈如明鏡,不帶絲毫雜質或情緒,空得詭異。

令左尚愣住,皺起眉的,正是這人的右眼。

腦中閃過一個身影,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便下意識否決掉了——他不可能活著,更不可能是這般沒禮貌的人。

許是有差不多的眸,或自己太久未見他模糊了記憶。

所以他義無反顧地衝著那人揚起下巴,將早已醞釀好的說辭說出來,還伴著自帶的氣勢洶洶及極為不滿:“你這人怎麼——”

他才說了沒五個字,剛拔高的音調像是跳樓般垂直疾速墜落,他的聲音也在那一瞬間戛然而止,麵上驚得絲毫表情都不剩下,所有的氣勢洶洶及極為不滿都如同翻書般蕩然無存,眸子倒又瞪大,跟個圓溜溜的銅鈴似的,怪嚇人。

風拂過靜悄悄的皇宮,不知發生了什麼。本還因抓住了賊人吵吵鬨鬨的眾人如同在刹那間全啞了,像是急刹車,硬是全都閉了嘴。

將士手中火把的火苗被風吹得搖搖晃晃,在這掉根針都能聽見的環境中,甚是詭異。

“怎麼了啊……”人群中冒出一個刻意放輕放低的聲音,聽那聲音裡還帶點稚嫩,是個新兵,他不解眾人為何忽然鴉雀無聲,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從他放低的聲音來看,他應當是不想破壞這過於寂靜的氣氛的。而他沒料到的是,他的聲音雖在他耳中,在平時已經算小的了,可在這靜如止水的氣氛中,就像一粒微不足道的石粒投入平靜的湖中,便不再是微不足道,而是掀起軒然大波。

人群中有不少新兵,他們稀裡糊塗同眾人一同安靜下來,身旁的老兵一個個如臨大敵神情訝異又嚴肅。他們想問發生了什麼卻又不敢問,現在有人領了頭,湖中那漾開的漣漪便一圈一圈蕩漾開來,無所顧忌。

“他是誰啊,為什麼都靜下來了?”

“發生什麼事啦?”

“到底怎麼了?”

新兵們不敢說得太大聲,可左一塊右一塊的窸窸窣窣,很快彙成了議論紛紛。最終連老兵都悄悄加入了他們的議論中,但眾人卻依舊忌憚什麼似的,隻是三個一群五個一夥地低聲議論。

“啊?是他嗎……”

“可我先前聽說他死了啊?”

“詐屍?還是怨氣太重什麼的……”

“不可能吧……此處是皇宮,皇上還在這呢,這是整個南楚陽氣最重的地方,我娘說過,鬼都怕這。”

“那為什麼他……”

“他來這裡不會有什麼……不好的目的吧?”

“不是他為什麼活著,他不是……”

“對啊,我娘小時候給我講過的……”

“所以他是誰啊……”

“他你都不知道?也是,那會兒你還小,他已經死了,他是那個北燕的……”

新兵對老兵的反應不明所以,隻有打過那一仗的老兵心如肚明——麵前站著的這人,分明已經死了許多年了。

而現在,這個死了許多年本該隻剩一具肉身已腐的骸骨的……屍體,明目張膽地站於眾人麵前,低垂下眸,不明所以,不知是人是鬼,也不知他來此究竟為意。

想起他生前的種種,老兵們神色警惕,有的也在暗處悄悄按住了劍柄,有的用身體護住不懂事的新兵,有的死死盯著他的動作,怕他傷了皇帝。

歸根結底,不論他是人是鬼,似乎沒人對他還活著這事感到喜悅或彆的什麼。

隻有劍撥弩張和警惕。

沒人歡迎他回來。

不遠處的敬予帝神色間稍帶無措,上下唇輕啟,微張,對這突然而來的“詐屍”表示屬實有些被嚇著了。

他眯起眼來,神色不明地偏頭與宋盼對視一眼,父子兩人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與在場所有知道他死了的人是同一個反應——他不是死了嗎?

宜王並沒有同敬予帝一起往回走,他似乎預判到了這種場麵,一個人遠遠地立在原地,靜靜地觀望那邊發生的事。他誰都沒看,眼眸直勾勾落在那個人的身上,神色近乎癡迷癲狂,也有些信徒拜神般的虔誠。

他與這裡的眾人都不同,他似乎一直都知道這個蒙麵人是他,麵上絲毫不見驚訝,或也許,他將這當成了一場夢——

他看到了,那個隻有在深淵的夢中才能與之一見的人。

他眉眼間再不見笑意,上下唇輕啟合,神色平靜。

“傾故。”

許傾故。

北燕的戰神。

平清帝培養出來用於殺戮的“劍”。

北燕萬裡江山的定海神針。

他回來了。